前几天凌晨，我岳父在医院因病去世了。当天早上，我岳母把这消息告诉孩子们。当我从楼上下来，我儿子就红着眼眶告诉我，“爸爸，阿公（外公）他离开我们了。” 我愣了一下，只回应了一声，“嗯，爸爸知道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送他们上学了。一路上，他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情。我也尽量不要提起，因为我不确定，也不知道怎么去跟他们解释『死亡』这东西。当天，我也在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主动提起？如果小孩子再次提起，我该如何去应对？我该用什么方式去解释？（其实我觉得我对孩子很残酷。从小我就灌输不要老是依赖爸爸妈妈，因为爸爸妈妈不会帮助他们一辈子。）

傍晚去接他们放学也没有再提起，我也松了一口气。晚餐后，我带他们去逛逛超市，顺便买些东西。走着走着，儿子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爸爸，阿公离开我们了，那样你会离开我们吗？” 我在心中暗骂，哪壶不开提哪壶。嘴上还是得告诉他，“是的，有一天爸爸也是会离开你们，可是不是现在。” 他还给我接下去了，“我会很想念你的，怎么办？” 这句话让我怪感动的。一个四岁的孩子跟我进行超越年纪的对话。六岁的女儿在一旁反而跟早上一样保持沉默。“不用怕，爸爸会在天堂上面看着你们。” 我只好开始转移话题，“那你觉得爸爸怎么死的？” “你是被人用长长的刀杀死的。” 我脑袋上立刻出现三条线，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谁知道，这小子又冒出一句话，“那样阿嫲（外婆）会离开我们吗？” 我的老天鹅！你就不能稍停一下吗？ 我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有一天阿嫲也会离开我们。” 他还说，“爸爸，我想要去看阿公，可以吗？”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好的， 后天我带你去看阿公。” 赶紧拿了东西，付钱上车了。

我觉得我应该让他们明白什么是死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我只好用生命的循环来跟他们解释。我知道女儿不说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试着让他们明白生老病死是怎么回事，是每个人，包括植物， 动物都必须经历的。 我用种子怎么发芽，长成树，再开花结果，留下种子来繁衍；鸡蛋孵成小鸡，长成鸡，再留下蛋；爷爷奶奶，有了爸爸，然后爸爸长大，有了他们，bla bla bla 。。。试图让他们明白死并不可怕，我们留下了什么给他们，就好像爸爸出门了，我的♥还是跟他们在一起。女儿在一旁听着一边擦眼泪，我问她为什么掉眼泪，她反而告诉我，“我只是眼睛痒。” 这个女儿是我的前世情人，前世债，今世偿。我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没事的，爸爸会一直陪伴你们的。”

我知道坐在后座不安分的主肯定要搞什么吓死人的事情。我叮咛他，“回家不要乱讲话。阿嫲很难过，你要安慰她，阿公会在天堂很好的。” 回到家，我去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把零食派一派，堵住他们的嘴巴。我岳母从后面进来，又从前面出去，我儿子赶紧跟上去，我立刻把儿子给叫回来，“你现在不要给我出去乱说话哦。” 他回应知道了就跑了。我也就回房了。第二天才知道，他趁我不在又跑出去，跟外婆说了外公会上天堂的事情。睡前还跟妈妈讨论外公怎么上天堂，要怎么搭飞机去。

第三天，我带他们去殡仪馆，参与出殡仪式。儿子就赶快拉着我，让我带他去看外公。（中间省略一千万字）从盖棺，到入土，他都全程参与。只是会一直有问题，“他们为什么把阿公包起来?” “阿公，住在这边?” “阿公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如果老人家听到真的心酸。庆幸的是当天，我老爸老妈把他们都带回老家。

昨晚晚餐的时候，儿子突然告诉我，“爸爸，你今晚要去医院过夜哦。” 我就问他为什么。他竟然回答我，“因为阿公生病在医院。” 我的老天 (⊙﹏⊙)||| 。

以上，全属童言。童言无忌。

看过一句话，

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我们都知道生死是早就定下的规矩，没有人能够打破。生，是喜悦的，大家都欢庆“生”的到来；死，却是忌讳的，大家都在逃避这无法逃避的事实。从小，家里也不提起，也不教导，“死” 这件事。我记得我第一次去扫墓是我上中学以后的事情了。我第一次知道人死了，那是我外曾祖母，那是我小学的时候。（没去看最后一眼，我觉得是个遗憾。）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从小，家里也养了狗，我却不喜欢这些有毛的动物，每次死了一只，姐姐妹妹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唯一掉过眼泪的是我亲眼看着老妈倒车，不小心辗过了家里的狗，后来几个小时它死了。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我看到了它的痛苦，觉得它死得冤枉吧。

小时候，家里其实并没有宗教信仰。有事去问问神，逢年过节才烧香拜拜。那时候除了看卫斯理系列，就是看不知道哪里来的济公。那是什么书？我不知道。总之就是讲关于济公的故事，和一些佛教（应该是吧）的典故和思想。上了中学，参与天主教教会活动，接受领洗。（基督徒不说缘分，成为天主教徒可能跟我曾经待过天主教托儿所有关系吧。哈哈哈。）反正，那时觉得，人是上帝创造的。宗教提供一个信仰，你不需要迷惑，你因何而“生”。（是这样吧。）

上了大学，因为我是医学院的，实验课上，杀死的小动物也不少。那时学的，做的，基本上有违所谓的道德伦理。那时候也不在乎那么多，你说什么动物实验残忍？ 人体实验残忍？ 难道一些技术，新药，开发出来直接上市，然后全世界一起当白老鼠？ 实验课要求怎么做就做了，把青蛙的神经破坏，让它活着进行一系列实验；把老鼠麻醉了，再来把它剖了；把兔子麻醉了，进行器官切除，运气好的死在手术中，运气不好的，痛醒了，再把麻药补上去。用完了安乐死。反正，这些都是生物实验，生理实验必须的。我理解为，这些小动物的“生”，既是为了我们的实验需求，教育需求而存在，就要为这些目标而“死”。

医学院我唯一敬佩的是，大体老师们。他们勇敢捐出自己的大体，供研究和教学用途。当然我不否认当中不乏特殊因素而被捐赠作为教学用途的。所以我自己也签署器官捐赠和遗体捐赠同意书。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对我而言，死后不需要什么名利，一副臭皮囊，霸着个坑也没有毛用。

上一次一次接触到“死”，是好几年前的事情。那是我的舅舅，大我大概也就十岁。生前人挺好的，到我听到他患癌的消息，就感觉不是挺乐观的情况。当时被诊断出脑癌，大小大约9公分x7公分，渗透左右脑。那时真的什么中医，西医，偏方，都试，结果还是撑不过几次化疗就走了。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人是什么？万物之灵也不过如此。

活在当下

这是我一直告诉我自己的。许多人都玩过，如果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你会怎样过？

我一直奉行以下这句话。

If you live each day as if it was your last, someday you'll most certainly be right.

我不是为了预备死亡而活，我是为了不要留下遗憾。生活如此，工作亦如此。从小我们都学习今日事，今日毕。我觉得这是同样的道理，除了提倡守时，时间管理等，就是为了不要因为拖延，而留下明天的遗憾。当然，这些是要警惕像我这样还在为生活奋斗的人。

死，我没办法选择时间。可能下一秒，可能下一分钟，我突然倒地昏迷，然后就等死。生，老，病，死，这四关，我最不喜欢病。我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当我老了，我期望我快点掛掉。我拒绝任何插管或急救。或者这种选择很自私，可是我不愿意赌。老，病牵扯到了安宁疗护。家里的老人家，朋友的家人，老家的邻居，插管的，靠着仪器的，消耗的不只是体力，财力，也是心力。看着老人家依赖着仪器，在感染中反反复复，老伴虽然在一旁悉心照顾，可是对老人家却是一种煎熬。

死，更应该敞开来谈，来教育。未完成的心愿，放心不下的事情，就算短时间无法实现，可是老人家跟小孩子一样，只要帮他开始做了，不论完成与否，他都会安心一些。对于家属，更应该被辅导，甚至当成常识，有时候自己的不舍，或者你觉得病人的不舍，所带来的结果是很痛苦，甚至可以拖延很长时间。我不是想表示我的冷血。我觉得到了某种情况，该得到解脱。

生，我必须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不需要万人敬仰，只需要问心无愧。至少孩子要顶天立地。要把自己活得精彩。

死，不在我的掌控，做好随时的准备。不要给我拖泥带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老是没准备好。

Sorry，I would like to have a English version of this. But for a poor writer like me, it's hard to do a discussion regarding life and death clearly. Even now I've been blur on writing in my major language.

What I would like to express about life and death is, prepare myself all the time, not waiting for death but life what I deserved. Do what you wish, life what you wish, don't make yourself regr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