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人相信，人是用心思考的——谨以此文纪念2012

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

小标题来自自谢安琪的《喜帖街》，其实一直以来听音乐都是旋律党，无论是古典还是流行。只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发奇想才会体会音乐里包含的情感或仔细想想歌词，这句也是。其实仔细想过这句话后又觉得其境界不够：无论是安稳快乐还是流离伤悲都仅仅是幻境而已，所谓喜怒哀乐都不过是生物电流抑或是激素，而这无论如何都不能长久。有些东西既然已经没有了就不必在耿耿于怀，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就不必强求，正所谓成事不追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宋蒋捷有一首听雨词：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季羡林在评论这首词时说，他早已经不是“鬓已星星也”了，顶上已经“童山濯濯”了，自然说起“悲欢离合总无情”更加有资格。季老属于极度自恋，我虽也极度自恋，但奈何确实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不敢瞎说。算起来，现在依然属于“听雨歌楼上”，易喜易怒，易感情爆发，易评头论足。佛说贪嗔痴，仔细想想我确实全占了，贪图于安逸的美好的东西，嗔怒于不平等的制度，痴爱于完全理性的思考方式：无论如何却和所向往的完全用脑的理性越来越远。大概古埃及人确实是对的，人用心思考，人死后心无所负，便可羽化登天。

我今日呼天唤地与你凭证，我将生死祸福陈明在你面前。所以你要选择生命啊，让你和你的后裔得以留存。

语出《旧约全书·申命记》，而申命记正是末日审判。我相信人皆有原罪，无论为何；但其实原罪的存在并不影响生存的合理。这正是所谓的“选择生命”。我常认为，中国人缺少信仰（尽管这一观点被各种政治课老师批得体无完肤），而缺少信仰随之而来的就是缺少敬畏：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去为之付出什么或放弃什么。当然缺少信仰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但缺少对某些东西的敬畏，比如生命，确实让人感到心里发寒。无论是某句玩笑“枪毙你爸爸我都不心疼”还是“我觉得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生命的漠视让我无法出一言以对。当剥夺一个生命的话说得如此容易，也就不难理解暴力案件为何从来都没有消失。

我承认这很偏激：仅仅是言语就如此上纲上线，说说而已何必认真。但请别忘记我佛箴言：相由心生，相随心转。弗洛伊德也认为没有口误。言语都是意识的表达，情绪都会流露于言语，无论是否有意。很奇怪的，无论理性为限制言语做出如何的努力，言语依然会有感性掺杂其中，这也证明了我所追求的不靠谱：无论如何完全理性不能达到。但就像上面所说，我缺乏信仰，而理性正好可以作为我的信仰之一。

扯远了，曾经探求过生命的意义，也探求过这一切的因果是否有一个普遍的规律，而那段时间零零散散看了好多书，在隐隐约约就像放弃的时候突然想到：活着就是意义。就像存在先于本质一样，先有生命，然后才有其它。所以当第一条DNA开始复制转录翻译产生蛋白质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高潮就已经结束，剩下的无论是草履虫还是剑齿虎，水杉还是银杏，母系非洲还是北京猿人，都仅仅是旁枝末节，外篇而已。

人类的伟大之处在于它是桥梁，而非目标。人值得被爱-在于他是横越，是下降。

惭愧，尼采先生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我大二时读的书，而今大三，已很少有那种心境再去读什么正经严肃的著作，科幻世界反而成了我唯一的纸质读物。我大二时害怕的终于变成了现实，我也终于被学术所淹没而变成了一个我所讨厌的人。反而von Karajan 先生指挥的Richard Strauss 的《Thus Spoke Zarathustra》带给我仿佛回到大二的感觉：头脑中充斥的是思想而不是知识。手中的两件音频设备都不是什么暖声系的东西，iPod直白冷冽，TF10干脆生硬，加一起更加只适合Bach等一系列传达的理性而并非感情的东西。于是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回到大二，听着同名音乐看着同名书，一定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我想我能理解人的伟大在于人是桥梁而非目标，但并不存在足够长的桥梁以致永远无法达到的目标；人之所以可爱是因为人是过度是堕落，然而堕落就会让人更加不喜欢自己更遑论其它。所以尼采本人就充满矛盾。我也一样。明明知道浅阅读是最可恶的行为却深陷其中，明明知道自己追求的是理性却无法摒弃情感的影响。这到底是说归说做归做，还是古埃及人一语中的：人是用心思考？

2012年是混乱的一年，上帝的绣球抢得太少而自己的东西又丢的太多，太多失望，太多遗憾，或是人太难满足，太容易悲伤。

理性是生命，感性是生活。生命不息，生活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