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記——由「Thing」一詞看北歐的中古時期擬民主

etzel (48)in #cn • 7 years ago (edited)

^{冰島阿爾辛（冰島語：Alþingi，英文：Althing）算是最早的議會，W. G. Collingwood 繪，公共領域，圖片來源}

我想問問學過英文的人，「thing」這個單字是否很早就學會了呢？它似乎是個非常常見的詞，在各類文章都能讀到，想忘也忘不掉吧！而這詞的意思本身也不難解釋，想必學過的人都能流暢地翻譯成中文，告訴他人有「東西、事物」之意。

在這篇文章，我便是要談「thing」這個詞於歷史上的意涵，你們是否會想這個詞到底有甚麼好講呢？也是否好奇它與北歐民主的關聯何在。於此，我先給個脈絡，看看首圖，這是一幅冰島阿爾辛的歷史畫，其為冰島議會之前身，冰島上的所有自由民齊聚在 Þingvellir (thing field) 這地方討論全島事務，約公元930年便開始舉辦。阿爾辛原文為 Alþingi，由英文來讀則為 Althing，是否隱約看到一點線索呢？

願讀者看我如何藉這詞發揮，沒錯，我打算顛覆平常人對於「thing」的想像，將這詞背後深藏卻不為人知的歷史，發掘出來呈現給大家，盼能開開眼界。

詞源解釋

Old English þing "meeting, assembly, council, discussion," later "entity, being, matter" (subject of deliberation in an assembly), also "act, deed, event, material object, body, being, creature," from Proto-Germanic *thingam "assembly". (Online Etymology Dictionary——thing)

古英文 þing 意味「會議、集會、議會、討論」，而後為「實體、實物、事情」（集會的討論題目），也表示「行動、契約、事件、物質事物、身驅、實物、生物」，由原始日耳曼語 *thingam「集會」而來。（線上詞源字典——thing）

其實，「thing」一詞原來就是「會議、集會」之意，只是後來才隨著時間變遷，轉化為「物體、東西」等等意涵。現在的「thing」是以往他們在「thing」上討論的東西。

在現代，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thing」出現在各地，只是發音稍有不同：

Alþingi，冰島國會
Folketing，丹麥國會
Storting，挪威國會
Lagting，奧蘭議會
Løgting，法羅議會
Landsting，格陵蘭議會
Tynwald，曼島議會

這些「thing」還保留了原先的意思，指稱當今的議會，而英文的「thing」則為「husting」取代。

北歐中古時期的擬民主

像這種有行政決策權的綜合性顧問會議，並不如一般人所想像只是由英國人所發明。由國王和國會管理政府，也絕不是只限於英倫三島才有。你會發現歐洲的每一部分都有。（房龍《人類的故事》——中古時代的民主政治）

之所以會察覺「thing」背後的歷史，我認為自身該感謝房龍先生的介紹，講述除開歷史課本之外的事。以往我對於歐洲近代議會民主的認知，只限於英國約翰簽署《大憲章》這事^*1，而不知其他種種歐洲地區也正產生同樣的變化，甚至於比英國這事還早。

當我讀到這篇時，心生興喜之情，如得財寶般，特別惦記著冰島阿爾辛的事，房龍是這樣寫的：

在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那些國家，他們的代表議會故事，特別有趣。在冰島，管理全島政務為全體自耕農大會，自第九世紀就開始定期舉行會議，繼續辦了一千多年^*2。（房龍《人類的故事》——中古時代的民主政治）

我一直想著如此之早，與同時代的其他地區相較，930年，世界發生甚麼事呢？當時傾頹的唐朝已遭朱溫篡位，進入五代十國；而歐陸早已失去查里曼大帝，一個大帝國四分五裂了；阿拉伯帝國則遭遇派系繼承問題，大王朝各據一地。

由如是角度看世界感覺蠻妙，雖然那時有點混亂，但冰島人民應該不會意識到這點，繼續過著自己農耕、海盜的生活。

後來我讀翁賽特的歷史小說，有讀到關於阿爾辛的事。雖然她生於當代，自身未曾見過這事，但其家學有著深厚的歷史背景，我覺得仍值得參考：

對歐斯布蘭來說，哈爾斯丁的死，對他真是相當大的打擊。他又悲慟又慌亂，面對著往後的日子，更不知如何是好。他一直是徹頭徹尾地深信，尤特築壩一事對他的農場是十分不利的事。在尤特來過的第二天，他就想找親戚幫他解決這事，到妻子的遠親奧圖家去了。他知道奧圖懂一些法律，想託他代辦賠償的事宜。奧圖卻在他面前加油添醋把尤特說得更刻薄狠毒，並教他該如何如何地對付尤特。他交友極多，可以做後盾。這時歐斯布蘭準備參加全島會議，暫時在奧圖家逗留。（翁賽特《威加‧尤特與維葛蒂絲》，第31節）^*3

這一段在描述尤特殺了他的兒子後，如何處理這件事，他打算在全島會議上解決。而後，在阿爾辛上，有人告訴歐斯布蘭不該這樣做，這樣尤特會不退讓，其使得歐斯布蘭直接去找尤特談並接受他的條件。由這一段情節我們可以約略知道，阿爾辛在做甚麼，它具有司法功能，調解各項爭議，解決種種紛爭（但別問我為甚麼被害人還得接受如此對待）。

所以早期的「thing」應當具備司法與立法這兩項功能，讓眾人決定一件事該如何做。

這個體制只在日耳曼族群流傳，而部分凱爾特族群也受其影響有了這體制。相較於羅馬共和的元老院，其所參與的人限於貴族，「thing」的限制比前述寬鬆，凡自由人皆有權參與。

當中，以 lawspeaker 的角色最為重要，負責背誦說明法律，我看到一則故事（不一定真實）^*4實是相當有意思。其大意為挪威與瑞典兩國在交戰，智者們為了調停戰爭，在 Upsala 該處召開會議，要求瑞典國王奧洛夫將女兒嫁給挪威國王奧拉夫二世來和解。而瑞典國王怒不可遏，便恐嚇 lawspeaker 托爾尼說會把他放逐，當下，托爾尼就起身發表一席話，在場參與的自耕農無不鼓譟認同。

看來，王權在「thing」之下受到約束，無法無限上綱，類似於《大憲章》的功效。當王違背民之意志時，民眾會群起反抗，重新選出一個適任的王來。

幾世紀後，議會體制漸漸成形，各國都有明確的歷史可查，而冰島的阿爾辛早就存在幾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