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越洗越白，世道越洗越黑 | 读尹钛《杜月笙的1931》20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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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从来没有读过关于杜月笙的文字，也完全没有看过相关的影视作品，更不必说和他相关的历史资料了。

在读这本书之前，对杜月笙的了解仅止于知道其名，知道他是旧上海的大流氓。

2

因为对自己的人生道路有了疑惑，从前年开始，我有意找来一些名人的传记来读。

这些人包括李昌钰、李小龙、茨威格、弗洛伊德、荣格、吴清源、卓别林、宫崎骏、东野圭吾、村上春树、马尔克斯、马克吐温、丘吉尔、周星驰、梅兰芳、小布什、李安、周有光等。

我总觉得人心隔肚皮，屁股决定脑袋。所以我都尽量找自传来看，而不是传记。就是想看看这些人自己是如何评价自己的人生，又是如何做出选择的。

然而这样也并不保险，比如黑泽明就在自己的自传《蛤蟆的油》里先把自己夸赞一番，然后告诉你其实每个人都会美化自己。

而好似巴金《随想录》这样的作品还是太少，况且老先生往往点到即止，毕竟还有亲人朋友在国内。张学良先生曾论男女关系的真谛无非是看破不说破，这看破不说破五个字，放到这里倒也应景。

3

古人所说盖棺论定，大抵是说想要评价一个人，要等他死了以后。毕竟最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有，而晚节不保人设崩盘的也有。等他死透，再评价就比较保险。

这一点若是放在街头巷尾放个屁都没个响儿的普通人身上，也就是如此了。但若是放在叱咤一时，鼓弄风云的人物身上还需要加上一条：评价这个人时，社会条件如何。

所以有人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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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看完此书，我首先想到的是《教父》。

说杜月笙是旧上海法租界里的教父，岂非格外贴切。走的一样是黑道，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也都有自己一套处世哲学，且能奉行一生。

严格来讲，杜月笙走的不是黑道，当然也不是白道，应该是灰道。

你看这法租界，因其是租界，国民政府的势力进不来，而其中大部分居民又是华人，洋人也做不到百分百彻底控制。杜月笙在这个夹缝中左右逢源，国民政府借他在租界里施加影响力，洋人借他维护租界的地下秩序。

你看杜月笙修祠堂，蒋介石送来匾额，租界派兵维护秩序，梅兰芳唱戏捧场，章太炎为其修家谱……风光无限。

这算是明面上的白。

而杜月笙之所以能做到左右逢源，首先是因其手上沾满的鲜血。他倒没有直接提着刀枪冲在第一线，可在他势力范围里死在烟土、娼寮、牌九上的人，他脱不了干系。更不用提替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处理的“麻烦”。

这算是背地里的黑。

面子是白，里子是黑。杜月笙自己一生想要洗白，可是没了那黑黢黢的里子，自己也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就算穿起读书人的长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就算花钱请人读书给自己听，练字写扇面，也没有用。

为抗战捐飞机捐车辆，可是倒卖物资大发国难财的也是他，没有那攥在手里的国难财，那飞机却也捐不出来。

白本来也不白，黑却拼命想往白里洗，结果落得一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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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是人精。

他看得出谁对自己有用，凡是自己看上的人，不论其当时高低贵贱，无不倾心结纳。看起来正好像孟尝君养士三千，但其实是和吕相一样的“奇货可居”。

你若不在那些能人异士聊到落魄时互换名帖，待到他日其人飞黄腾达再去结交，那社交成本可是要大大提高。

杜月笙临终前分配遗产完毕，将保险箱里装得满满的借条全部撕掉，然后对子女说：“我不希望我死后你们到处要债。”顿了顿，接着解释说：“借出的，表面是钱，实际是人情，感恩的，永远会记得我们杜家的好，不感恩的，你去要账，可能换来牢狱之灾。”

杜月笙的处世哲学，建立在他看透人性的基础上。善也看透，恶也看透。

无非义利二字而已。

6

杜月笙一生想要洗白自己，至死未能得偿所愿。但他若知道现在平白出现不少自己的粉丝，用文字，用影像帮自己继续往白里洗，九泉之下也当含笑了。

可惜这些朋友，将手段当做能力，将算计当做人格魅力，真是天大一场误会。

况且，杜月笙先生越洗越白，世道岂不是越洗越黑？

诸位还是住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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