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懂不懂
那天，儿子到办公室找我给打印作业。
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爸爸，旅行对于一个人的成长重要吗？
我说，你妈认为很重要，每年寒暑假都要给你安排游学，去不同的城市，甚至不同的国家。你妈的观点是什么？自己小时候从来没出过门，就跟个傻子似的，一定不能让孩子也如此的闭塞，所以她尽一切可能去帮你铺路，让你体验。可是呢？爸爸不是这么认为的。爸爸读大学以前没出过县城，说县城都大了，没出过学校门口的那条街，沂水县城在爸爸的心中只有学校那么大，每个月休一天，城乡客运会在学校门口等着。但是，等爸爸参加工作了，开着一辆破捷达围着中国走了一圈，外面的世界瞬间清晰了，这一切也不过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所以，我的观点是不着急，等你长大了，参加工作了，真想去哪，自己去，今天我们带你去哪，你也记不住，你一心只想回酒店玩游戏。
他问，爸爸，你第一次出远门是去哪里？
我说，去日照，大学报到。
他问，是不是爸爸第一次见大海？
我说，这次出门，第一次见的东西多了，第一次见山，第一次见那么大的水库，第一次见大海，也是第一次坐长途客车。
他问，爷爷陪你去的吗？
我说，不是，你爷爷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他不敢出门，是你二姑陪我去的，不过你二姑也胆小，把我送到了日照长途汽车站，当时有学校的师兄师姐在那接应，你二姑就坐车回来了。
他问，你以前没见过山吗？
我说，咱老家那个位置，是丘陵地带，只有岭没有山，最近的山就是平时我带你去吃鸡的那个雪山，离咱老家大约10公里，但是爸爸也没去过，爸爸小学没出过村，初中没出过镇，高中没出过县，是一个真正的傻瓜，什么都不知道，人家说奔驰，咱都不知道是啥玩意。
他说，你是曲阜师范大学，为什么会跑到日照念呢？
我说，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总而言之，被调剂了，原本是应该去曲阜本部读的，结果被调剂到了日照，高考是我高中三年考的最好的一次，你爷爷认为若是复读一年可能连专科都未必能考上，不如去读吧，至少是个本科。
他问，爸爸，你觉得我能考上曲阜师范大学吗？
我说，从爸爸的角度，你若是考上了曲阜师范大学，爸爸就非常开心，认为你是成功的，毕竟这是个本科，对所有同龄人而言，已经属于前三分之一，哪那么多清华北大？爸爸是坚定的基因论者。你看，你爷爷奶奶是农民吧？你姥姥姥爷是农民吧？你妈初中，你爸半个大学，你还指望啥？对不？
他问，爸爸，日照的海与别的地方的海有什么区别？
我说，爸爸是军训完才第一次去看海，班里组织的，凌晨4点出发，花40分钟步行到海边，去看日出，海边有很多小贝壳，我们纷纷捡了留着回家送人。因为爸爸没见过海，所以对海的对比没有概念，只是系主任给我们开会时说，日照的海是全国第二美的海，仅次于三亚。
他说，我可能更喜欢三亚吧。
我说，北方的海永远没法跟南方的海比，因为南方的海是绿色的，能见度非常高，北方的海是蓝色的，能见度一般。以爸爸的见识来看，日照的海最大的竞争力是天然沙滩，我们在那上学时，整个海岸线都是沙滩线，乃至大家造谣说是人工拉去的沙。日照换了N个宣传口号，什么东方夏威夷，什么大海和太阳共同托起的城市，最终又转回了原点：阳光海岸·活力日照。
另外，不是有海就有沙滩，海边可能是悬崖峭壁，例如青岛崂山一带，可能是一片滩涂，如荣成、胶州湾，有如此天选沙滩还是很难得的，能与之媲美的大概率也就是黄岛的金沙滩，人家那是亚洲第一沙滩。
儿子说，我去日照海里游泳时，感觉特别脏。
我说，是这几年脏了，因为海水富营养化了，海平面成了大草原。浒苔这个东西又腥又臭，这些年日照、青岛的海水浴场体验都很差，就因为浒苔。2008年时，爸爸在青岛，青岛要搞奥运会帆船比赛，青岛呼吁市民到海边当志愿者清理浒苔，搞了这么多年，越搞越厉害……
他问，这玩意哪来的？
我说，苏北那边很多渔民在近海养殖紫菜，浒苔是紫菜养殖的衍生品。为这个事，山东跟江苏沟通了N年，一直没结果。现在只能怎么办？一到夏天，组织大量的船只去拦截，例如青岛，每天要出动600艘船只去打捞，否则青岛旅游业就黄了。
他问，日照旅游，相比你在日照时，是强了还是弱了？
我说，整体肯定是增量，但是越来越难做，因为日照旅游只有一个点，就是沙滩，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亮点。过去日照旅游主要是针对山东的农村市场以及河南市场，卖点就是便宜，例如你大姑参加的99块钱日照两日游，吃四顿海鲜，还能住一晚渔家乐。为什么现在难做呢？因为低价旅行对应的是坑蒙拐骗，这与整个大环境是相悖而行的。整个旅游市场风向变了，从坑骗到做口碑，因为你坑人了，马上就被发抖音，接着就死了，死的不仅仅是这家店，可能还有整座城市的口碑，例如青岛38元的大虾。所以，地方上对这些投诉非常重视，一发现就重罚，带来的结果就是日照旅行团不再那么便宜了，既然花钱差不多，那么大家可能就去青岛了，从而日照旅游这几年创收非常难。
他说，那很简单，把整个海岸线圈起来，买门票才能进。
我说，儿子，你简直是个天才，日照有个领导就是这么想的，还真这么干了，把数十公里的海岸线用铁丝网全拦起来了，不买票不能进，大海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他问，结果如何？
我说，没人去了。
他问，现在呢？
我说，放开了，爸爸前几天去骑车，都能把自行车骑进万平口广场了，错了就改，没啥。
他问，爸爸，日照以前属于临沂吗？
我说，是的，是临沂的一个县，叫日照县，后来独立出去了，独立出去也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整个市区只有一条街，叫海曲路，整个市区只有一个区叫东港区，这是国家认定的，后来搞了个开发区，这是省里认可的，日照自己又搞了两个私生子：大学城、山海天。爸爸在日照的时候，感觉日照跟沂水差别不大，当时日照也没有肯德基，日照今天很繁华的王府大街，当时还是一片茅草屋，大学城周围全是玉米地。
他问，日照独立成市是因为沙滩吗？
我说，不是。日照是1985年划的市，在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旅游概念？日照划市是因为日照港的成立。
我在日照上学是2002年，那时到日照旅游的还不多，倒是关于日照旅游的段子不少，日照海鲜里最便宜的叫海红，5分钱一斤，属贝壳类，很多老百姓买来一煮一大锅，当饭吃。有个老头从海边推了一车往家走，有河南游客问，大爷，这是啥？老头说，这是黑鲍鱼。貌似10块钱一个还是50块钱一个卖给了河南游客，从而成了日照旅游的黑段子，老日照人都知道黑鲍鱼的故事。关于河南游客的段子也非常多，说河南人来了只看海不消费，自己带着煎饼和咸菜……为什么河南游客多？一是河南有铁路专线，二是日东高速连接河南。
那么，日照因日照港而设市，日照港又是因什么而修的呢？当时中国是煤炭出口大国，鲁南发现了兖州煤矿，年超3000万吨煤的外运需建10万吨级的深水港口，离兖州最近的港址有二，要么连云港，要么日照港，这里面有个人起了关键性作用，山东海洋学院（今天的中国海洋大学）教授侯国本多次上书，认为日照深水线近，基础好，就这样，原本落在连云港的项目落入了日照。当时国家也没钱，没钱怎么办？找日本贷款。所以，谁是日照划市的功臣？侯国本教授。更有意思的是，他怎么发现日照的深水线的？当年，他在日照劳动改造，负责养海带，因为本身是海洋专家，他利用养海带的时间把日照海底地形摸了一遍，人才不？
日照港对于日照而言，相当于国中国吧？是一个独立的社会，他们有自己的社区，有自己的司法系统，有自己的文化娱乐，他们属于引领整个日照时尚的一个阶层，那时能在日照玩乐队的，多来自于日照港，我在日照时，差不多每十个人里就有一个在日照港工作，只是有正式的，有临时的。今天，这种阶层差，应该基本磨平了，在日照港工作，也没啥优越感了，毕竟日照不是过去的日照了。
我觉得，能把大学城引到日照的领导，很了不起，因为大学生是种子，是未来，虽然大部分都会离开日照，但是总有留下的，一年又一年，那么日照的人才就会越来越多，这种价值可能需要二三十年才能显现出来，说明，今天的日照，他们在当时就看到了。
2006年，日照成为全国第9个亿吨大港，连云港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现在谁拿日照最亲？临沂。临沂是贸易之都，货运量非常高，需要港口，而临沂又不靠海，这些年一直都有个呼声，希望日照重新回到临沂的怀抱，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了，因为日照即便是想投入谁的怀抱，首选也是青岛。
儿子问，爸爸，你有没有想过要当个公务员？
我说，刚从学校出来时，年少轻狂，没想过。在遇到你妈之前，每次一谈婚论嫁就因为身份问题被PASS掉了，就特别想要一份正式工作，你爷爷也是这么想的，爸爸出书时你爷爷还感叹，意思是不希望你搞这些，你有份正式工作比什么都强。你爷爷真正接纳爸爸的状态，不超过5年。之所以有你，也是因为你妈并不介意爸爸有没有正式工作，爸爸没有正式工作是因为爸爸大学没毕业。
他问，爸爸，为什么没毕业呢？后悔不后悔？
我说，读书时，爸爸出来创业了，现在肯定后悔！爸爸经常做梦梦到参加高考，可能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吧。爸爸是23岁出的第一本书，当时出版社的编辑跟爸爸讲，懂懂你应该回去念书，因为学历会是一个人的硬伤。我当时很不在意，因为无论是从收入还是名气，我都已经逆天了，咋可能看上一个破文凭呢？过了十年二十年，就觉得人家说的真对，爸爸现在连同学聚会都不敢参加，总觉得没资格。
他问，爸爸，你若是当年认真念完呢？
我说，认真念完若是想有出息必须要考研究生换专业，现在可能会是个大学老师吧？也可能是个公务员。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爸爸跟大学同学也探讨过这个话题，他们也认为，我应该走，因为爸爸出来的那个年代正好是互联网文学大爆发时期，等爸爸念完研究生，这一切也就都完美错过了，爸爸就是标准的时代风口的猪。
他问，爸爸，你们班有没有跟你一样，半途而废的？
我说，我们班106位同学，只有四位同学没毕业，一位永远留在校园里了，一个是我，两个是家里有本事给转了专业，但是要降一级。实际上呢，降一级也值，因为爸爸学的是印刷专业，基本就是个垃圾专业，班里所有同学都是由数学系调剂过来的，没有一个填报印刷专业的，印刷专业取消时，整个班级群里全是欢呼，你想什么专业能让毕业生恨得如此咬牙切齿？因为像爸爸这个分数的人，若是报考其它师范院校都会毕业后当老师的，而印刷专业毕业呢？只能进工厂，要么你继续考研，等于多花几年的时间成本才可以跟别人的本科获得相同的饭碗。
他问，爸爸，你若是数学专业的，你还会离开吗？
我说，不用数学专业，地理专业、生物专业我也会读完的，读完后正常轨迹是回沂水教高中，现在我这个年龄差不多能干到备课组长了。爸爸不希望你复制爸爸的轨迹，因为具有太强的偶然性，这种冒险要么是0要么是100，而且是0的概率更高。我属于侥幸中的侥幸，赶上大时代，但是呢，也是人生一大遗憾，因为相比所有的头衔而言，我更希望成为一个董博士，爸爸为什么不断的写《懂懂学XX》，就是想自己给自己颁发一门门的毕业证。
他问，爸爸，你属于大学同学里混的最好的吗？
我说，不算，爸爸同学里有在淄博干副区长的，也有在国家部委当处级干部的。爸爸的同学很大一部分都是公职人员，在山东这个地方，爸爸就属于没有工作没有身份的人，爸爸若是遇到了他们，就跟你遇到了校长一般，唯唯诺诺，内心充满了敬意。
他问，爸爸，你认为，什么算是合格的人才？
我说，第一点，管理身材的能力，并且是终身制，这就是我反复跟你讲的，一定要选择一个体育爱好，能够如吃饭睡觉一般，日复一日的去坚持，准确的说不是坚持，而是享受。你就知道为什么爸爸要求你每天必须跳绳，说为了让你提高中考体育分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给你养成一个终身的运动习惯。第二点，有一技之长，这个技最好是理工科的，这也是我反复跟你讲的，我对你的学历要求是至少读过高中，而且是理科生，倘若你没学过理科，你很容易信国学，信中医。有一技之长是为了能生存，你不要想着以后当个自由职业者，跟爸爸一样，爸爸跟你讲，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当不了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者属于天选，你大概率当不上，所以你必须要考虑未来靠技能吃饭，例如学医，学机械，学金融。第三点，爱人的能力，这个爱人的能力帽子有点大，其实是不伤害别人的能力，包括语言伤害、行为伤害。不伤害别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这个听起来好简单，其实做到非常难，我们生活中时时刻刻在扮演着施暴者的角色，这些需要你长大了慢慢悟，这里面又分很多细节，例如平息别人怒火的能力，别人很生气要打你了，你还火上浇油。还有尊重弱者的能力。例如我们小区的保安、保洁，他们是否喜欢你？这点非常重要，你要让弱者感受到你的尊重，他们会把命都送给你。第四点，输出的能力。我为什么要求你每天坚持写100字？就是训练这种心流，有故事的人很多，但是有输出心流的人很少，网络大V也是天选，选的什么点？强烈的表达欲，也就是天生的大心流。
他问，爸爸，你日照读者多吗？
我说，爸爸是从日照论坛起家的，原始读者多是日照的。你那个大爷，办公室里装着音响，给你放《速度与激情》那个，还有印象不？城北还有个果园。
他说，记得。
我说，爸爸是读大学时认识他的，那时他还是个修电脑的，骑个摩托车，如今成了做港口贸易的大老板了。爸爸怎么再次认识他的呢？爸爸带队去台湾，在机场他跟我打招呼，第一句话是：懂懂，还记得我不？这是我们分开12年后。爸爸在日照有很多这种可能从来不联系，但是从未间断关注爸爸的朋友。
他问，爸爸，你在日照认识最牛的人是谁？
我说，肯定是徐茂栋，据说是日照首富，他有三家上市公司，天马股份、步森股份、窝窝团。这人非常聪明，年轻时在日照搞过连锁超市，搞过凯威数码，还自己建了一座大楼，资本运作更是一把好手，可能他的滑铁卢是P2P吧？他把几家上市公司也掏空了，爸爸也被掏了10万块钱，不过我已经原谅他了，人成长过程中，总是要交学费的，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点，人一旦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自己的命运都未必由自己掌握，舆论、政策、风向都会使一个昨天还在春风得意的人立刻抱头鼠窜，我们不该把希望赌在任何人身上。
他问，你跟赵德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爸爸读书时，他是我们学校的硕导，也是日照、临沂地区名气最大的作家，爸爸本身就是粉丝，因为爸爸在日照论坛写文章，无意认识了你赤道阿姨，她在新西兰读书，回来时跟我见了个面，她说我爸爸也喜欢写点文章，偶尔也发在网上，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坐坐？我心想，日照除了我，还有谁在网上写的很好呢？高手就那么几个，肯定是业余选手吧？我问你爸网名叫什么？她说叫赵德发。我害羞，坚决不去，后来还是去了。我跟赵老师在交谈时，你赤道阿姨全程是很崇拜的盯着她的爸爸。我当时就在感叹，原来孩子也可以如此的崇拜自己的父母……
他问，赵爷爷在日照算不算家喻户晓？
我说，过去未必，今天肯定是，因为他的《经山海》上了CCTV1黄金档，这个是花几个亿都未必能做到的事，CCTV1一年才排几部电视剧？哪部不是热门？“经山历海”已经成了日照旅游的新热点，连马拉松口号都改为了：经山历海，共赴热爱。上了CCTV1后，你赵爷爷几乎被日照所有单位都邀请过，去演讲。
他问，日照还有谁是大作家？
我说，你夏立君爷爷，他以前在报社工作，没写过书，结果他的第一本书《时间的压力》就获得了鲁迅文学奖，这本书他写了20年，这也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这个夏爷爷非常喜欢爬山……等你读初中了，爸爸带你去拜访夏爷爷，因为他还是中学生作文大赛的评委，优秀的作文是可以直通高校的。
他问，日照哪里的海鲜好吃呢？海边的渔家乐吗？
我说，无论是从吃饭角度还是住宿角度，都不推荐渔家乐，我带你们去日照，吃一般都选市区大酒店，当地人消费的地方，住要么五星酒店要么海边露营要么回家，渔家乐听着挺好的，其实又潮又腥，渔家乐现在也不宰客，但是其海鲜品质以及性价比跟市区没法比，虽然他们也在意口碑，但毕竟还是针对游客。是不是你爷爷奶奶跟你说的？说渔家乐挺好？他们是疼钱，若不是为了省钱，谁去住那玩意？
他问，日照有没有在外地很有名的人？
我说，太多了，例如105岁的老人，他家就是日照的，这可是真正的王者，孩子你要这么想，任何百万人口基数都会有概率在一些领域产生人才。上次爸爸去上海，路上遇到日照去上海看病的，他们要去找一个非常牛的专家，类似张文宏，这个专家祖籍就是日照的。有个人你未必有概念，丁肇中，诺贝尔奖获得者，他家也是日照的。还有唱歌的尹相杰，这个你更没概念，以前是日照名人里的名片，动不动被喊到日照搞个活动，这两年因为吸毒，日照关于他的宣传全下架了。出版行业有个名人叫安波舜，他也是日照人，《狼图腾》就是他策划的，日照作家们要出书，一般都会先拿稿件给他，让他从专业角度给与分析，碰一碰，看看怎么定位……
他问，爸爸，日照有什么特产？
我说，就是海鲜。其实日照有个很有特色的产品，叫日照绿茶，属于南茶北种的典型代表，这里面还出过一个驰名商标叫雪青茶，当年爸爸去雪青茶参观时，看到他们有面墙，上面贴满了前来参观的达官贵人，赵忠祥都亲自去过，非常牛。但是呢，这些日照传统企业家又有个问题，在日照蓬勃发展的20年里，只要是有钱有身份的，必然会涉足两大领域，一是做矿砂贸易，二是做地产。有年，天津有读者找我帮忙买雪青茶，我发现这个茶没了，场也没了，我又一搜，全是官司。当年，他们这都是偶像级的存在，属于日照TOP10的知名企业家，雪青退出市场后，整个日照绿茶，基本塌了。
他问，日照的支柱产业是旅游吗？
我说，曾经这么设想，后来发现不行，还是要发展工业，例如日照钢铁、山东钢铁，旅游也要发展变种旅游，例如体育事业、娱乐事业，现在日照有高标准的足球场，北京国安把主场设在了日照，日照的各类演唱会也非常多，尤其是每年夏天的摇滚音乐节。（赵德发老师还写过一个短篇，我学到了一个词，果儿，就是愿意献身台上偶像的狂热粉丝。）
他问，爸爸，你觉得日照这20年变化大吗？
我说，非常大，我在日照时，我感觉日照是非常土的，尤其是我从日照到了青岛，感觉从农村到了都市。但是我今天看日照和青岛，就感觉差距很小，尤其是消费方面的，你在青岛能买到的东西，在日照也可以，看北京路往东，感觉跟一线城市没什么区别。日照现在有了高铁，有了机场，什么都有了，未来应该有越来越多的高校会搬过去，日照是真正的未来可期，还有一点，我认为是最大的变化，也是一座城市有没有潜力的核心因素，那就是本地人比重在降低，外地人越来越多。
他问，像赵爷爷、夏爷爷他们生活在日照，会不会限制他们的写作想象力？
我说，不会，因为作家都是游神，到处跑，你这俩爷爷基本跑遍了中国。你赵爷爷为了写《双手合十》行走了400多家寺院，你想这需要多少时间？几年的时间。相比之下，那咱不是生活的更闭塞吗？咱在沂水这个小县城，当时你赵爷爷跟我讲，懂懂，在小地方生活有个好处，能够站在一定的高度去觉察整个社会结构，但是，一定要时不时的跳出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被同化？
他问，在北京在上海就不能察觉社会结构吗？
我说，也可以，但是看的太低，例如在沂水，爸爸可能跟一个副局长玩的很好，但是，在北京，爸爸只能跟工薪阶层玩在一起，没有机会去觉察这种多层次世界。
儿子问，爸爸，你有没有再回大学看看？
我说，我很想回去看看，但是总觉得没有资格，包括这次骑行路过，也只是在门口拍了个照，没敢进去，爸爸为什么选在了2022年9月1日骑行日照，尤其是去大学门口打个卡？是因为，爸爸是2002年9月1日大学报到，正好20周年，人生又有几个20年？
我对日照真的很有感情，我骑了这么多城市，只有日照和沂水没有使用导航，因为我对日照太熟悉了，我走的线路基本就是我当年报到时的线路，我去老汽车站打了个卡，去大学城打了个卡，去太公岛打了个卡，太公岛就在我们学校的正东边，我第一次看海的位置，又去万平口打了个卡，又去日照港和灯塔打了个卡，在我们学校旁边吃了碗牛肉面，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