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能源贸易的名利轮回,风口浪尖上的华信集团——转财新最新报导(一)
华信集团作为目前的中国能源行业新贵,世界500强,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神秘面纱。在第一民营能源企业的光环笼罩下,有太多的看不清和利益交换。从赛维的彭小峰,到汉能李河君,再到神秘人叶简明,每一代的中国能源民营企业好像都逃不过财务盲目扩张,运用财技串联粉饰太平,盛极而衰的命运。
在财新的最新独家调查中(财新真的是现在国内企业独家深度调查第一媒体,以后有空可以说说),我们不难看出华信集团快速崛起的关键因素,在于其作为民营企业所进行的灵活的资源重组分配,通过快速的获得资源不断壮大自身业绩从而更多的获得资源。通过财新的访谈和调查向我们展示了主要的手段有:
1. 早期以公司合伙人的形式快速吸引合作者入局,同时开始整合各种资源,建立集团关联交易生态。
2. 通过虚假的关联贸易获得大量低成本的信用证融资,自体循环的关联体系可以几何放大虚假贸易量,套取大量资金用于投资。
3. 积极发展政商关系,在做足人情文章时又对外保持适当的神秘感,不让人看到自身的真实实力。
4. 积极迎合国企的政绩需求,过桥牵线,从中获得业绩流水,信贷担保,国家支持等珍贵资源,同时更方便的把自身贸易业务额做大,减轻对银行的单一依赖。
5. 利用国内外信息不通积极在内树立稳健的国际形象,在外挟国家背书攻城略地,表面工程一定要做好。
6. 把自有资金尽量加大杠杆放入可抵押投机中,快速膨胀资产,达到快速增长,在并购中极少使用自由资金。对于有风险的外围直接砍掉。
7. 活用中间人资源,对内对外充分画饼。重视金融这条企业生命线,用财技换资金换生存时间。
不管一个企业他真实是怎样运营的,我们往往只能看到他的外表。在下面附上文章原文,以供各位细细品味其中真意。当然,看到最后提到区块链金融,不能不叹服这些野心勃勃的政商企业灵敏的金融嗅觉,往往能注意到目前最容易来钱的地方,也说明了他们在日常运行中对能源产业中需要的巨大现金流的一种渴求和担忧吧。在这整个生意中,我只看到一条条人脉关系起到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是人脉支撑起了这样的急速扩张。
当然随着叶简明的配合调查,不知道下一段财富传奇又会从哪里开始了。
特稿 | 叶简明被调查 中国华信命运如何?
2018 年 03 月 01 日 08:00 来源于 财新网
40岁的叶简明在最短时间内将中国华信打造成一家财富 500 强公司,给奇迹横生的中国商界制造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即将到了揭底时刻
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叶简明 (图片来源:财新网)
【财新网】(记者 季天琴)上海徐汇区兴国路 111 号,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下称华信) 总部,“主席楼”的一楼像缩小版的人民大会堂,华信董事局执行董事李勇和数位董事、总监,陪同财新记者在这里等待董事局主席叶简明的出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时上前低声通报‚主席的行止,增添了这场会面的仪式感。
在华信内部,叶被描述成隐士一般的国王,即便是董事级别的高管,也甚少有见他的机会。2017 年的 4 月 6 日,第一次坐在财新记者面前的叶简明,多数时间像石像一样面无表情。在周围金黄色的建筑基调中,他脚上的素色僧鞋格外显眼。
这位 40 岁的福建籍商人习惯把自己的影子藏得严严实实。对于财新记者之前的外围采访,他并不欢迎。“你用了很调皮的方法,我们不是很喜欢。”叶简明用先抑后扬的开场白,展现自己在地位和精神上的优势,“这种做法我也能理解,要不然我哪能见你?”
他称不是自己想摆架子,确实有太多人要找他了,“国内那么多省长、书记,你说他们不想见我吗?”
在公开资料里,叶简明是商业世界里的年轻巨人。2017 年 7 月 26 日,华信连续第四年进入《财富》杂志世界 500
强榜单,以 437 亿美元营业收入位列第 222 位,较上年上升七位。彼时的叶简明正率华信代表团访问缅甸,受到缅甸国务资政昂山素季的接见,并与缅甸计划和财政部、电力与能源部、中央银行等多位部长会谈。
在中国华信官网上,叶简明的简历缺乏任何细节,他的职业被概括为“实业家、慈善家”。他的来历和华信真实业务状态在内部也显得模糊。“他的管理是切割式的,其它版块永远对你保持神秘,这样就不会出现信息上的串通。”一位了解叶的人士称。
公开活动中,作为民营企业家的叶简明,总是能跟外国政界要人走在一起。他曾与以色列总统佩雷斯、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乍得总统代比、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等世界领导人合影,受阿布扎比王储的接见,保加利亚总理为他设宴欢迎。叶简明还是首位担任欧洲总统顾问的中国商人。2015 年 4 月,他获聘担任捷克总统泽曼的“对华经济、外交与投资事务顾问”。华信党委书记蒋春余称:“华信善于跟国家行为捆绑在一起。”62 岁的蒋是一名退休军官,曾任武警上海政治学院院长。
2017 年 5 月,在搭乘叶简明的空客私人飞机(他的坐骑还包括一架湾流商务机)、目睹了叶在以色列被授予“犹太人民亚基尔奖”的种种盛况后,一位加入华信不久的高管目眩神迷。叶的神秘光环带来的敬畏感,华信高蹈的世界 500强排名与其实际业务的强烈反差,让这位出身金融央企的经理在私下交流中直言“看不懂”新东家。
外人看不懂的更多——华信获得了民企少见的“中国”冠名;其最高管理层董事局的执行董事们早期被称为“常委”;公司内设党委和纪委,由曾有过军职的退休官员担纲;叶简明本人的荣誉还在不断增加分量,仅 2017 年 6 月底的一次韩国之行,他就拿到了韩国京畿大学名誉政治学博士学位和韩国佛教太古宗“首席金刚大护法”两个头衔。
2017 年 9 月 8 日,叶简明获得更强力的加持。全球资源贸易巨头瑞士嘉能可(Glencore)公告,将其与卡塔尔主权基金共同持有的俄罗斯国家石油公司(下称俄油)14.16%股权转让给中国华信,交易对价约 91 亿美元。华信一跃成为仅次于俄罗斯政府(通过控股公司 Rosneftegaz 持股 50%)和 BP(持股 19.75%)的俄油第三大股东。
俄罗斯是中国最大的石油供应国。俄油是俄罗斯最大的石油公司,也是全球油气行业最大的上市公司,跟克里姆林宫的亲密关系众所周知。叶简明通过这次交易获得的影响力熠熠夺目。BP 中国公司的一位负责人看到新闻后,连声用“震惊”二字形容内心。
山河大棋局给叶简明带来的神秘加持,并不总是美轮美奂。11 月 18 日,香港民政事务局前局长、华信下属香港中华能源基金会秘书长何志平在美国被捕,美方指控何志平涉嫌代表华信向乌干达和乍得高官行贿数百万美元,以谋求商业利益,部分汇款经由美国银行系统,触犯美国《反海外腐败法》。
很难讲美国对华信的这次出手,与其对俄罗斯及俄油的制裁有怎样的关系,但华信入股俄油这样重大的海外投资,迄今中国官方保持着令人遐想的沉默。有消息称华信 2017 年 12 月底已经拿到国家发改委、商务部、央行和外汇管理局的批文;但亦有消息称,华信此前对 91 亿美元收购资金的安排是一家俄罗斯银行提供50亿美元过桥贷款,然后由国家开发银行来接,另外40亿美元由华信自筹,不过无论国开行的贷款还是华信在国内筹资,“恐怕都难以成功”。包括人保在内的一些之前有意提供资金的机构目前也都态度谨慎。
在华信的官方表述中,这家公司以超音速赢得大局面,靠的是“金融与能源有机结合、两条腿走路的产业金融发展模式”。叶简明,一个 12 年前想入选“南平市十大青年杰出企业家”而不可得的福建籍商人,给奇迹横生的中国商业界又制造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叶简明习惯用政治来解释自己,在言谈中喜欢表露“家国情怀”,称“华信是为国家战略服务的”。他要求财新记者面向他的未来而非过去:“你问的都是我婴儿期跟成长期的事,但更重要的强壮期,这个人的使命是什么?”
人人都很好奇,叶简明这个人的使命是什么?这个答案今天即将水落石出。财新调查获知,叶简明近期已被有关部门调查。
皇冠上的新宝石
2017 年 10 月 1 日,上海徐汇区辛耕路 58 号晶苑小区,叶简明的会所,每隔三五步就会出现一位佩戴着对讲耳机的工作人员,把客人领往下一处。他们多是打扮得体、面孔明艳的年轻女郎。
在铺着厚地毯的会客室里,财新记者第二次见到了坐在踱金高背椅上的叶简明。他一改首次见面时的生硬,笑容满面:“我们既然有缘分,我跟你坦诚地讲,不是说我对你的报道要怎么去干预,还是希望更多能像朋友一样。”
刚刚过去的 9 月对叶简明是个关键的节点。他因为十二届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曾在安徽和甘肃担任省长和省委书记的王三运落马,而被“请去说明情况”。他拥抱世界的野心,也在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遭遇绊脚石。就在 4 月跟财新记者首次见面前,华信宣布以 1 亿美元收购美国综合金融服务公司考恩集团(Cowen Group)19.9%的股权,成为这家美国老牌证券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叶简明其时已将此作为光荣扩张的标记,称“这次我们在美国收购是仅次于摩根士丹利的投行”。但交易并不顺利。9 月 15 日,华信和考恩集团宣布撤回和重整此前提交至 CFIUS 的材料,未来这场交易还将面对复审。
在 9 月份突如其来的入股俄油的成功映照下,这点挫折不算折翼。在叶简明向财新记者讲述中,俄油股份收购交易是夙愿得偿:早在 2011-2012 年时,华信就希望跟俄罗斯做生意,“好朋友”捷克总统泽曼“非常讲义气”,多次与俄罗斯高层牵线搭桥。
2018 年 1 月底刚刚连任捷克总统的泽曼确实是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欧盟国家里最铁的盟友,叶简明也有着泽曼总统顾问的身份,但这个故事的可推敲之处在于,2011-2012 年华信还是一家蹒跚而行、名不经传的贸易商,泽曼 2013 年才当选为捷克总统,华信跟捷克的关系,始于 2014 年后在该国的一系列收购。
2017 年 6 月和 8 月,叶简明与俄油 CEO 伊戈尔·谢钦互访对方总部。根据华信官网的新闻稿,在 6 月 14 日叶简明到莫斯科俄油总部与谢钦会谈时,双方达成共识,一致认为可以共同设立平台,开展油气上下游项目合作,并在金融领域开展全方位合作。8 月 2 日,谢钦率领俄油七位副总裁到访华信总部,双方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中国华信与俄油将在油气上下游和资产交易、金融服务等方面建立长效机制,推动中俄在能源、金融、基础设施等多领域经贸和双向投资合作。
中国华信相关人士曾经对财新记者表示,俄油开始态度强硬,双方常不欢而散。因此 9 月 8 日华信能够入股俄油,也更出乎各方意料。
“跟俄油之所以谈得这么快,是出于双方所需。”叶简明解释说。
在俄油的股权转让过程中,各方都浸透了秘密。2016 年 12 月 8 日,嘉能可和卡塔尔主权基金组成的财团以 102 欧元(约合 116 亿美元)购入俄油 19.5%股权——交易四天后,俄罗斯第二大国有银行 VTB 即向买方提供了 6920 亿卢布(合116 亿美元)的全额过桥贷款——因为收购款需要在年底前进入俄罗斯国库。这笔贷款的账期和利率并未公布,法新社援引俄罗斯银行人士的判断,称这笔过桥的年化利率约为 11%-12%。
根据收购条款,嘉能可和卡塔尔主权基金合建一个各占一半股权的财团,分别投入 3 亿欧元和 25 亿欧元自有资金,意大利银行 Intesa SanPaolo 为 52 亿欧元提供信用担保,另有 22 亿欧元来自俄罗斯银行。实际的资金路径未曾为外界厘清,但显然,嘉能可方面只是一个过渡角色。
俄油总裁谢钦在接受俄罗斯媒体采访时称,仅仅九个月后,嘉能可与卡塔尔主权基金又将手中的大部分俄油股权转让给中国华信,是由于汇率变化导致利息高,债务负担重。
“嘉能可和卡塔尔方面是代持,但俄方没想到美国的制裁这么长,这就提出卖给中国。”叶简明视这场交易为淘金,“卡塔尔方面亏了 3 亿多美金,它希望俄罗斯从政治上弥补它的利益,卖给我们是亏损的。”
两次交易以美元结算,时隔九个月,嘉能可和卡塔尔主权基金转让给华信的14.16%俄油股份,交易对价上涨了约 11 亿美元——卡塔尔主权基金的亏损说明了股权转让溢价仍覆盖不了它付的利息。
当华信像神风特工队一样钻进俄油的收购时,它的资金准备尚不充分。叶简明向财新记者介绍了两个筹资框架,一是设立股权基金,“我们出一部分劣后,再找些境外和国内的投资人做优先”;从现实路径来看,华信选择了第二个框架,即自有资金结合银行贷款,加其它融资。“俄罗斯银行愿意提供贷款,我们自筹20 亿美金没问题,这 20 亿我们打算让一半出去。”叶简明解释,“不是缺钱,就是想接的人多,有几家央企、国企抢着做,我们想选有终端优势的战略协同企业,其它银行和资产管理公司也愿意提供资金。”
华信入股俄油消息发布后,谢钦曾表示,华信入股俄油正在走中俄两国的监管审批程序,这些程序将在 2017 年年底前完成。
2017 年 10 月中旬,华信宣布将从俄罗斯 VTB 银行获得 51 亿美元的过桥贷款,“目前双方还在洽谈,年底或可达成正式协定”。叶简明的助理、华信主席办副主任孙运峰介绍,草拟的协议约定过桥期为两年,华信可在一年期时选择提前还清贷款,“年化利息 4%,比国内的还低”。财新记者就此向 VTB 银行求证,对方未做回应。
之所以需要过桥资金来填补时间缺口,是因为华信还在寻求国家开发银行对该项目的支持。
但从目前看,这次海外大手笔投资的走势并不顺遂。“去年美国抓了香港那个前民政局长、中华能源基金会秘书长何志平后,所有国外银行都不敢给华信贷款了。华信的人全世界找钱,包括花旗、汇丰都拒了,说要么出具律师函承诺不用于对俄交易,因为俄油和谢钦是被美国制裁对象。而由于政府不表态,中资的国开行、招行、人保等也态度暧昧。”一位知情人士向财新记者透露,本来 1 月中旬俄油和华信打算举行的一个进一步的合作仪式也取消了。
1 月 19 日,俄罗斯《新闻报》又报道称,俄油向华信出售 14.16%股份的交易可能将于 1 月 20 日后的一两周完成,“双方已经起草了最终协议,双方计划在隆重场合签署”。
现在看来,麻烦比谢钦、叶简明想象的要大得多。“到 2 月底,如果华信拿不出钱来交割,这个交易有可能终结,嘉能可和 KIA 也会追要罚款。”上述知情人士认为,俄此前大张旗鼓宣传,把这个交易当作是突破美国封锁的案例,但适当其反,“现在是骑虎难下”。
叶建明、叶洪鸣、叶简明、叶油明
在诸多关于叶简明的猜测中,最引人联想是一份目前已经从华信官网上抹去的中英文声明。
“中国华信(CEFC)叶简明正式声明:
由于出现关于我个人的不实揣测,特此声明,我并不是叶选宁少将儿子,也不是叶剑英元帅孙子。
2002 年 6 月 11 日,香港。”
叶简明解释自己为何发声:“周围很好的朋友,都说你是叶家的,我众口难辨。”
这份落款于 15 年前的声明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它所有的要素都发生在不该发生的年代:2002 年,中国华信尚未创立,这家公司采用英文缩写 CEFC 更在八年之后;2002 年的叶简明尚叫叶建明,是一名 25 岁的闽北山区青年,彼时应无需澄清跟叶家的关系。
叶简明曾在各个场合只言片语地透露过自己的过去。早年他曾就读于南平市的建瓯一中。跟叶接触过的人士称,那是所很好的中学,但他在其中属于差生。
2002 年时的”叶建明”,在建瓯县与人一起合作成立了五家以“新叶”命名的小公司,业务范围涵盖卫生用品、生化微肥、木竹业加工和消防器材经营部。
“建瓯是农业大县,最多就是木材和竹材,肯定是靠山吃山。”叶简明曾经的创业伙伴、华信早期董事局“常委”张奇称。
华信强调,叶简明 1999 年就定居香港,后以招商引资的身份回到内地投资。对于上述“新叶”公司,华信执行董事李勇的助理李帅解释称,“不是几个人开了几个小店,是叶主席家族的代持,很快就转让了。”
从公开材料看,当时即便在地方商界,“叶建明”也称不上瞩目。2004 年,“叶建明”参加了首届“南平市十大青年杰出企业家”评选。《福建之窗》的“县市报导”一栏中转载了此条消息,介绍背景时称叶建明“大专文化,高级经济师,现任福建省巨力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
27 岁的“叶建明”最终未能获得这个商业上的虚荣。关于他当时到底在从事何种事业,张奇语焉不详,“小地方的池子太小了,容不下他。他也经历了一些苦难,然后就离开了。”
所谓“苦难”,张奇解释,是实业上遇到的困难。“光做实业傻乎乎的。”张称,实业吃了亏以后,叶简明就领悟出来怎么做了。
引领“叶建明”的事业走向省城的,并非地方特色产业。“他最早在建瓯走的是武警消防那条线,做些武警消防车上的配件,当地领导调来调去,他的关系也跟着延伸。”华信一位早期高管称。
2005 年 9 月,福建华信控股公司在福州成立。简陋的分类广告显示,它位于福建省防控指挥中心 7 层,主营业务为“金融”,联系人为“叶洪鸣”。这是他的第二个名字。
等到 2009 年左右到上海发展时,第三个名字叶简明出现了。上海华信早期员工回忆称,“是取‘大道至简’之意”。财新记者获悉,叶简明还有个“叶油明”的化名。
叶简明解释,在其 1999 年去香港之前,叶建明和叶洪鸣一为真名,一为别名,到港后一直称叶简明,从未叫过叶油明,“到香港之后,国内的户口就没了,只有身份证”。
华信官网显示,叶简明的国籍为中国香港。他还拥有上海、湖南吉首两个户籍,相关文件显示,他生于 1977 年 2 月 23 日,而非华信官方公告的 1977 年 6月 5 日。
不仅名字、户籍、出生年月多变,叶简明涉足能源行业的起源也模糊不清。在接受《财富》中文版杂志采访时,叶简明称自己接手了涉及“远华案”的厦门华航石油公司(下称华航石油)的牌照。叶简明早期的创业伙伴则透露,华信不仅成功接手了华航石油的牌照,而且还接收了包括物业在内的附带资产。福建省产权交易网显示,华航石油有限公司 100%股权于 2006 年 6 月 30 日被拍卖,去向不详。
跟财新记者第一次见面时,叶简明的介绍有所不同:“这个拍卖是有复杂性的,拍下来之后对方反水了,并没有卖给我们,我们跟华航底下的人交流石油这个行业怎么做,他们就投奔我们了。”
到第二次见面时,叶简明的说法又有了修正,称拍卖虽未成功,“但华航石油被取缔后,厦门多了块石油牌照,我们就去省里谈,希望把牌照给我们,因为我们下面一批人是华航出来的。当时商务部就来考察,把牌照给了我们,华航是不可能给我们牌照的。”
目前华信高层中有两名来自华航石油:原华航石油总经理助理陈秋途现为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原华航石油的副总经理庄苗忠现为香港华信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总经理。
“盟主”与“常委”
直到 2009 年将总部迁往上海,华信的生意还是以大宗商品贸易为主。在进入上海前,叶简明的资产到底有多大规模?一位华信早期高管称:“那时经常发不出工资。早期跟着叶简明从福建来沪的老板是带钱过来的,借了大量的高利贷。常委就是要带钱、带资源进来,交投名状。”
这种类似于山寨绿林结盟的集资入股形式,或许就是华信自称集体民营企业的来由。在 2011 年内刊《华信新视野》中,叶简明称:“上百个老板在我们华信有出钱的,有出资产的,人家拿几十万出来,这都是心头肉,但为了华信的事业,包括我在内都是这么奉献的。”
出资较多的,除了“盟主”叶简明,就数张奇和周林,两人也因此在早期名列华信董事会“常委”。
1979 年出生的周林来自以钢贸闻名的闽东北山区宁德市周宁县,1981 年出生的张奇较叶简明和周林更为年轻,和叶简明是建瓯同乡。综合各方说法,当时闯荡上海滩的这三位年轻福建老板很大程度上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没有获得过高中以上的学历,都野心勃勃充满欲望,经常出入 KTV,能喝酒——在一场喝酒引发的健康事故中,叶简明的胃部被部分切除。
尽管学历不高,在对人性的洞察方面,叶简明堪称博士后。早期高管称,华信在上海徐汇苑买了数十套房子,每位董事局成员配置一套房一辆车,“去见地方领导,都是奔驰 560 以上的车队,那时没多少钱,多是二手车。这既能造势,老板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常委”张奇曾经负责华信的“外交”事务,频繁交游于高级干部,他回顾称:“主席给了我一个梦想,一个愿景。厉害的人就是把自己的思维装到别人的脑袋里,把别人的钱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正好他的目标也是我要去的,他只是告诉我怎么去。”
关于何时进入上海,华信提供的材料称,2008 年,由陈秋途、臧建军、庄苗忠设立上海华信能源控股公司,之后组建中国华信。不过工商系统里查无这家上海华信能源控股公司。在叶简明 2012 年的一份简历上,他跟上海的渊源又往前拨了五年,简历显示其于 2003-2005 年担任上海国际友联会副秘书长。
工商资料显示,2009 年 4 月底,上海航昱物资有限公司成立,由原华信董事、山东华信负责人苏卫忠担任法人代表。这是华信登录上海的前奏。2010 年 1 月,航昱物资更名为上海华信石油集团有限公司(后更名为上海华信国际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上海华信)。2009 年 11 月,中国华信在北京成立另一家子公司北京华信石油集团有限公司(后先后更名为北京华信国际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北京华信国际能源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华信)。
“李光金给了叶简明很多指点。”华信早期一位核心成员透露,华信进入上海跟李光金调沪保持同步。李光金 2006 年起任福建省委常委、省军区政委,2009 年 5 月调任上海警备区政委,并于次年 7 月退休,“华信刚到上海时,搞了很多将军书画展,都是李光金的作用。”
叶简明表示,跟李光金只是志趣和价值观相近的朋友,李光金在华信“等于是没拿工资,搞搞公益”。
在诸多连带关系中,由中央军委办公厅管理局负责财务营后建设的原副局长王宏源介绍,华信跟央企珠海振戎公司杨庆龙建立了联系。现已去世的杨庆龙人称“石油李云龙”,其一手创建的珠海振戎公司是伊朗原油的全球最大买家。财新记者也从不同渠道听说了当年华信高管们陪杨庆龙喝酒的各种情节。
叶简明的英文简历还显示,他于 2007 年至 2008 年担任上海振戎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不过这个公司两年后才成立。2010 年 3 月,华信与厦门韬略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厦门韬略)、珠海振戎及其子公司广东振戎能源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了上海市振戎石油有限公司(下称上海振戎)。珠海振戎及其子公司广东振戎共占股 50%,厦门韬略占股 12%,华信占 38%。厦门韬略的实际控制人为台湾竹联帮元老、绰号“白狼”的张安乐。
“华信做了很多公关工作,上海振戎实际由华信运作。”相关人士称,作为央企的珠海振戎在银行拥有较高的综合授信额度,这是振戎为华信做出的贡献。
为了服务于“贸易带动金融”的定位,早期华信开发了“经济共同体”的概念。据内刊《华信新视野》的阐释,共同体内部核心是个相对集权的体制,外围企业则是分权的“联邦”,其独特的组织架构服从“五个统一”:统一领导、统
一方略、统一号令、统一行动、统一步调。
其时“经济共同体”除华信外,还包括中能、大生、世平、巨力、五洲、益电等系列,即为各位常委和委员名下的企业,它们虽为外围企业,但对华信举足轻重。“为了获得金融市场的支持,外围必须要有一些企业作为上下游支撑,这些企业之间互相参股和担保,也互为贸易上下游。”上述华信早期高管称。
共同体充分体现了民企的灵活特性,“老总”可以带着公司加入华信,或者带着资源过来,华信助其成立卫星公司,并据其资金或资源获得“常委”、“委员”的职务,享受对应的待遇,分管相应的企业。
人力资源的配置其时也刚起步。一位董事局委员曾是福建省外贸领域的处级干部,他坦率地表示“周林和张奇都不懂业务”。包括陈秋途在内的数位高管毕业于福建地方院校的财会专业,担任职业经理人的角色。从 2010 年起,原中石化地方企业的一些员工逐渐加入华信。
信用证里借来的时间
选择上海作为总部,因为这里让华信看到了玫瑰色的资本未来。张奇称,上海的人才资源、金融视野都比福建优越,可以带来更多可能性,“福建的银行行长只有 10 亿元的放贷权限,上海的行长有 50 亿元的权限”。
进入上海的华信,既带有它的既有基因,也在不断更新。“世平”系做钢贸,商业地产和橡胶也在叶简明的视野之中。他最为看重的、每个体系也都涉及的,还是贸易。
所谓“贸易带动金融”,华信相关人士介绍,初期就是通过信用证套现,获取比高利贷成本低的短期融资,套现资金用于贸易和房地产,除了给高管们在上海的徐汇苑买房,华信还在香港购置物业,“当时林鸿辉做橡胶,有段时间赚了一笔,日子还不错。”林鸿辉曾任华信外围公司上海大华国化石油有限公司(已更名为上海亚旭石油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
上述人士介绍:“一个信用证融资周期通常为 90 天,更理想的是 180 天。下游企业在银行开立信用证,交 20%以下的保证金甚至免交,银行先放款给上游,下游经过数月的销售期后回款给银行。华信的做法是通过关联公司循环套现,放大融资杠杆。”
对于利用信用证循环套现进行贸易融资,叶简明解释,“国内设计了 3 个月、6 个月的信用证,这套设计是存在问题的。从订货、到销售到回款,至少要一年,这就导致回款赶不上信用证的刚性到期,而 2009 年无论大宗商品还是房地产都在不断上涨,很多公司都把贸易当成了融资工具。”
“民企最困难的是融资,起初大家没别的办法。”叶简明提了几个房地产商的名字,称他们最早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当然有些企业家更高尚,有远大目标,逐步完善管理,把这些问题停掉了。”
上海华信是中国华信旗下融资的主体,也是其门面,叶简明称,“上海华信就是中国华信”。上海华信业务以贸易为主,品种包括芳烃(调油的化工原料)、PX、燃料油等,2012 前芳烃约占贸易量六成,2012 年后油品的比重不断上升,到 2015 年第一季度已占贸易量的八成。
华信的信用证贸易融资,其贸易对手大多是自己的关联公司和经济共同体企业,通过不断左手倒右手的做流水。这种做法常隐藏着虚假贸易、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操作。“很多时候,这种做法只是贸易单据的旅行,货物空转甚至根本没有实际货物。也就是说很可能一船货物停在港口一年都可以不动,但已经在关联公司间转手了几十上百次。”一位业内人士说。
上海华信的募资说明书为其贸易融资方式提供了注脚:上海华信自 2011 年以来上下游的主要交易对手,都属于关联的“华信经济共同体”,包括中能、大生、世平、巨力、盛洲、益电等外围公司,以及名为一家名为 China Ocean Fuel (Hong Kong)Co. Limited 的离岸公司。以 2011 年上海华信 PX 产品第二大供应商“厦门南湖石化股份有限公司”(已改名厦门益电能源股份有限公司)为例,该公司的法人代表潘恺蓉同时兼任上海世平投资有限公司、上海益电能源有限公司(下称上海益电)的法人代表,而后者于 2013 年以 12.2 亿元、2014 年 26.6 亿元的交易额分别成为当年度上海华信芳烃产品第二和最大的供货商 。
募资说明书只列出了上海华信 PX、芳烃和油品单项前五名主要供应商和销售商,约占上海华信整体业务量的 40%-60%,因此无法描绘出全貌。交易是如此关联交错,而业务总量又巨大到以千百亿计,就连华信早期高管也认为,如果有一个上帝能准确掌握细节的话,那就是银行的流水。
“在华信,这叫把业务串一串。”早期高管称, 2011 年前后华信所有的授信额度也就几个亿,只能依靠不断融资来覆盖旧债,高利贷还在进行,银行的授信也在推进,通过做大流水、扩大授信额度,不断开立信用证,靠借来的时间生存。
虽然华信将主要油企列为其下游,但它们从未进入它的主要销售商名单。“举例来说,摩科瑞(Mercuria)是全球有名的大宗商品交易商,油企能直接与之对接,华信要是插一杠,贸易链通常也会复杂化:上游(如摩科瑞)→ A→B→C→ 下游(油企),A、B、C 都是华信或者外围公司,这样它们的流水都会做大,下游反正以市价或者略低些的价格拿到货,他们也不关心整个贸易的走向和流程。”上述高管称。
这也意味着,贸易是做大营业收入的最短路径。“贸易的营业收入是进出项都算,审计署也是允许的。”张奇称,一批货物在到达真正的终点之前,中间可能有上百次的转手机会,之所以通过高频次的交易做流水,是因为营业收入事关行业排名、企业品牌、 授信许可、谈判条件。对于这种做法是否涉及虚开增值税发票问题,张奇未予明确答复。
叶简明解释,作为共同体的经济模式,“都是兄弟们在一起,当时的财务不像现在管理那么严格,流水都会让他们走一走,等于帮他们做了些业绩,我们没意识到走流水会有问题,当时对这个认识不够,包括我自己。”
但这种支持并非单向,而是互相的,华信本身的流水也因之快速剧增。以上海华信为例,其 2009-2016 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 3.35 亿元、38.07 亿元、126.91 亿元、303.5 亿元、1026.59 亿元、1771 亿元、2065.89 亿元、2472.55 亿元,七年内增长了 700 多倍,占整个华信营收的比例也从 2012 年的 22.4%持续跃升至 2015 年的 78.5%。叶简明介绍了华信营收的计算方法:“基本上算上游的进项,后来为了冲刺世界 500 强,其实下游也算进去了一部分。”这些上下游,就包括了“兄弟们”配合的流水。
2012-2013 年,上海华信披露的关联交易额为 81.87 亿元和 151.9 亿元,占当年营业收入的 27.0%和 14.8%,关联方包括北京华信,以及参股公司福建大生控股有限公司,其它由华信实际控制的交易对手,如上海承砚实业有限公司、上海振戎、镇江润得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等,它们与华信的关联关系并未在上海华信的融资券募集说明书中得到充分披露。
早期高管透露,华信有的贸易甚至没有实际货权、纯粹虚构出来从银行套钱,这是比串流水更严重的虚假贸易问题。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叶简明对此矢口否认。
危机重重中的扩张
左右倒右手、真假难辨的贸易固然能轻易地拉大营收规模、以时间换空间地维持资金链,但出众的营收增长背后,是极低的毛利率。以上海华信为例,尽管营业收入在七年间膨胀了 700 余倍,毛利率却一直在 2%-3%浮动,2012-2013 年更以低于 2%的水平成为洼地,仅为 1.27%、1.72%。
大宗商品交易也蕴藏着致命风险。2011-2012 年,就被认为是向来资金链紧张的华信“最紧张的时期”。
首先倒下的是林鸿辉的橡胶交易。林鸿辉被前同事形容为“赌性太强”。2011 年,橡胶价格结束了自 2009 年起持续上行的牛市,年初国内期货创下 4.30 万元/吨的最高历史记录,年底跌至 2.65 万元/吨。林鸿辉的命运也在这一年经历了过山车,“2011 年下半年套进去,2012 年上半年就完蛋了”。
一位早期“常委”对财新记者透露,华信当时囤了四万多吨橡胶,亏了约 7亿元,最终华信与林鸿辉切割。叶简明则称林鸿辉当时亏损 1.7 亿元,“不过他早期赚过钱,所以我还支持了他 1000 多万”。
在华信的人事公告上,林的离职时间显示为 2012 年 4 月。林本人以“离职多年”为由拒绝了采访。
同年还发生了“钢贸之殇”,2012 年 3 月到 9 月,螺纹钢的价格从 5300 元/吨猛跌至 3300 元/吨。周林的钢贸生意也因冒险遭遇了惩罚。了解周林和华信钢贸业务的人士称:“这就是当年金融体系的混乱之处,一批货拿到各个银行去重复质押,到处融钱,钢铁价格一跌,整个链条就崩盘了。”
橡胶和钢贸业务的失败,拖慢了华信踏入油气行业的布局。除了与珠海振戎合作的上海振戎,2011 年华信还与山东省黄淮海投资集团合作成立了山东省新能源有限公司。但无论是资金能力还是行业准入,都决定了当时华信无法真正涉及上游的油气资源和下游的炼厂。“叶简明的态度则是取其中,拿储备项目建油库。”早期高管称。
2011 年 9 月,华信洋浦储备基地在海南举行开工仪式,包括一名上将在内的多名将军专程来琼出席,海南省四套班子领导尽数参加。但真正的开工要等到两年后。“当时要应付各方面的开支,做到最后就是十个瓶子只有三个盖。洋浦就没钱动工。”早期高管称。直到 2013 年 8 月,国家开发银行为洋浦一期工程提供了至关重要的 24.4 亿元贷款,占项目总投资 80% ,10 月洋浦储备基地才正式开工——此后这里便是叶简明向外界质疑者显示华信实力的必到之处,它不仅为华信获得更多融资提供了优良的固定资产,也为日后对外讲述油气故事做了背书。
也是在 2011 年下半年,叶简明亲自带队去广东,向珠海振戎致歉。综合包括李勇在内的多方说法,华信利用上海振戎的授信额度做商票和应收货款的商业保理,未能及时回款,欠了约 2 亿元。工商资料显示,珠海振戎与华信的合作终止于 2012 年。
期间叶简明还试图通过舆论来转移华信的财务压力。2011 年 9 月,香港《明报》以叶简明为主角,报道了“内地石油巨子 2 亿购贝沙湾大屋”的消息。“别墅当时没买下来,他只是释放信号,让内地的债权人安心。”一位早期高管称。
贸易融资已不足以解决接连而来的财务难题,叶简明曾尝试通过借壳上市来突破资金困局。他提出要“拿下国内上市公司的平台,完成对海南、山东石油大储备项目的建设”。
2011 年 12 月,福建南纸( 600163.SH ,后更名中闽能源)发布公告,公司控股股东福建省轻纺(控股)有限责任公司拟作价 11.48 亿元,转让 29.8%的上市公司股份,上海华信为唯一受让方。2012 年 6 月,该重组宣告搁浅,公开报道称双方未能就职工分流安置达成一致。
福建的收购搁浅仅一个月,2012 年 7 月,安徽华星化工股份有限公司( 002018.SZ ,后更名华信国际)发布公告,称上海华信将斥资 19.71 亿元认购其 60%股权。这次借壳伏笔在一年前的 2011 年 7 月,时任华信常委的张奇
拜访了合肥市主要领导。上述早期高管称,这得益于李光金介绍了其在福建任职时的老同事、时任安徽省省长的王三运。
“当时上市公司的壳资源,不到副省长级别,谁说了也不算。”负责华信外交的张奇自认大方、善交朋友,“我做前置的事情,后续其他人再跟进。我是江湖出身,有些事适合我做。叶主席的厉害,就是用人准。”
借壳华星化工,华信基本没有花费自有资金。2013 年 5 月 20 日,华星化工以 2.65 元/股向上海华信定向增发 7.29 亿股,募资 19.31 亿元,上海华信持股60.78%成为华星化工控股股东。5 月 25 日,华星化工发布公告,称上海华信已于 5 月 21 日将持有的 60.78%全部股权质押给华融国际信托有限责任公司。以 5月 21 日的收盘价 8.32 元计,华信的账面浮盈 41.33 亿元。按四折质押折扣率计(交易前 20 日华星化工的股价在 6.88-8.28 元波动),上海华信至少通过质押融资 20 亿元,至少保证了收购的资本金回笼。
保华信,还是救“外围”?
早期跟随叶简明闯荡上海滩的南平商人给华信带来了资金和业务量,也带来了债务黑洞。在蹒跚走过 2011-2012 年后,叶简明壮士断腕,剥离了外围企业中的重灾区。继林鸿辉后,两位“常委”周林和张奇也排队离开。在华信的公告上,二人同为 2013 年 2 月离职。但数位早期高管回忆,张奇跟华信切割完毕应在 2014 年。
其时“世平”系董事长为周林,副董事长为张奇,后者同时执掌“巨力”系。一位原世平系高管称,当时世平系的资金一是用于世平融资担保公司,这家公司2013 年后身陷多个债务纠纷,同时购买了上海杨浦区北美广场约一万多平方米物业,因为银行青睐房产类的抵押物。
张奇介绍,周林全家都做钢贸,“七大姑八大姨的钱都在他那里”,2012 年钢贸崩盘,周林遭遇了要求集中退还资金的危机,“他把现金都压在那栋楼里,产权没办完,银行贷不了款,两头都够不上”。
这处房产是压垮世平的稻草,也是后来勉强挽救周林的浮标。世平系高管介绍了当时如何清理战场,“切割完是 2013 年年末,世平没有现金,但有房产,我们跟叶老板说这里值 5 亿元,我们不玩了,这些东西都归你。”
“周林出事比我早。”张奇称,“那栋楼把他的债基本平掉了,他比我幸福了。”
如果说林鸿辉和周林的崩盘于市场的坏年景和自身的判断力,张奇后来的资不抵债,在数位早期高管看来,部分归因于他奢华的生活方式,部分是替华信扛起了十字架,背起了债务。
张奇名下的巨力环球控股有限公司 2013 年营业收入达到 238.7 亿元,在“2014 年中国服务业企业 500 强”中名列 153 名。这家公司以及其它“巨力系”企业,福建巨力活塞有限公司、青岛巨力进出口有限公司等,多次被列入失信名单。
“我一共亏了 20 多个亿。“张奇对财新记者称,最多时他的融资接近 50亿元,其中银行借款 42 亿元,民间借贷 6.5 亿元。
巨力系相关人士称,2012 年通过业务上的配合做大流水,巨力在青岛的银行贷款额度 8 个月内增长到约 42 亿元,“有一批富二代把家族的钱挪给了张奇,他们见的不如张奇多,有些在外围配合巨力串单。”
张奇的套现生意更像一个封闭的链条,依靠不断增长的贷款才能维系,新债覆盖旧债,2013 年年初银行停贷,“窟窿就填不上了。”相关人士称。
2017 年清明节前夕,财新记者在杭州灵隐路的一处静谧会所里见到当时仍负债十多亿元的张奇。他带着上国际学校的孩子和司机保姆住在会所,解释称那是朋友租下的物业。过去他活在更绚烂的金粉世界,有 800 万的劳斯莱斯、飞往非洲的豪华头等舱,以及自己的“随性”带来的外联上的成功,跟官员们交往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最好的酒店给你开好了”。
在张奇的讲述中,“主席”几乎是一个先知、父亲和兄长般的角色。他称跟华信是合作关系,“当时叶老板还劝我,不能极速扩张”,果然生意垮了,但叶仍愿意帮他。仅在 2016 年,叶简明就替张奇还了亿元以上的债务。
“华信还是讲感情、讲义气的。”叶简明解释,张奇在华信,“无非是外面搞好外交,有时华信有资金需求,他及时供应些,但他只是很短配合过我们,大部分是利用我们在做他的(营收)业绩”。
原世平高管称,之所以世平和巨力的外围公司要剥离,一是战略上需要,二是负面影响对华信太大,“华信要玩完了,不等于整个兵团都完了吗?肯定是主力先撤,其它掩护,等主力活过来,再救你们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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