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伶（一）｜月旦评征文比赛

1970年秋，就在八月中秋月圆后的第五天，哇啼一声，两名女娃出生了，是双胞胎。

全家都叹了口气，老陈耷拉着脸，在那破旧的摇椅上，一袋一袋地抽着烟草。

"家里没剩多少米了，他娘奶水也不足，如果是男娃，就留下来了，可是，现在……"老陈他那个肤色黝黑干瘪的妈说。

还躺在床上的老陈媳妇，脸色偏青，有气无力地试探，"要不，卖了大的那个"。

一个月后，大娃就被卖给了方圆二十公里后外的涂洋村。新的家里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新父亲也不待见这女娃，想着每天喂点水，只要饿不死，能长大给家里做杂工，就行。

女娃每天就只靠喂馊水，也不哭闹，吃饱睡，睡醒吃，很好带。父亲母亲每天都把头埋进农田里忙活，带娃这事也就落在家里年迈的老母亲身上。

老奶奶也不忍心女娃每天只喂馊水，便偷偷把吃剩下的米渣喂女娃。半年过去，女娃也不再是瘦小干瘪的，也算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时间也慢慢过去，女娃也长大了，也有了名字，叫小霞。当别的小朋友还在娘的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做农活了。

早上鸡鸣，她就起床。喂鸡，喂鸭。天开始朦朦亮，就要拉着老牛出去吃草拉屎。谁能想到，才6岁的小霞，连老牛的腿都没有高过，就要学着父亲一样，老练地抽打着它。把老牛溜好回来牵紧绳，便开始给家里的猪洗澡，很臭很脏，一个小女孩在猪棚里，已经无暇顾及身上的衣服，只知道，这件事要赶紧做好，后面还有很多很多家务。

早上8点一到，小霞便要担着两大筐衣服，去到村头西那条小溪，所有的村妇每天早上也都会一起在那洗衣服，聊家长里短，再散去开始一天的忙碌。小霞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也是跟阿婶阿婆寒暄几句，便头埋进水里，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八卦，难免也听到几个大婶讨论着她这个养女买的真值，只管干活，不管死活。

小霞忍住眼泪，自己是养女这件事，从小就已经被说烂了，因为是养女，所以什么家务活都由她做；因为是养女，所以弟弟妹妹有的她全都没有。

她最感激的是婆婆。在嗷嗷待哺的时候，是婆婆给她米汤喝；在年幼长身体的时候，是婆婆把偷偷藏着的地瓜蒸给她吃；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是婆婆把自己的棉衣留给她穿；在她没做完家务要挨打的时候，是婆婆站出来把她揽在身后。弟弟妹妹做错事的时候，她站出来扛的时候，是婆婆帮她说出实情。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当年那么苦，弟弟妹妹也能记事了。父亲，决定再次把她送人。她没有上学，更不识字，但她知道“恩”怎么写，她不想离开婆婆，即使在这个家里做牛做马。

听说新家人有两个儿子，因为要下海去海南挖矿，身边没有女儿不方便，所以到处寻觅熟做农活的女孩子。

小霞不想走，哭着喊着跪着求着父亲不要卖了她，她愿意一辈子为家里分担，不求回报。父亲也于心不忍，即使小霞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做的都有看在眼里。

终于到分别日，小霞紧紧地拉着婆婆的手不肯放，眼眶全是豆粒大的眼珠。

“阿婆，我不想走”
“女，婆不能做主。你好好活着就好，回来孝顺我”

开船了，船身颤动，如汽车爬坡般缓缓而行。小霞站在甲板上，向阿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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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故事均为原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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