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 中文区“月旦评”中秋征文活动

“嘿！过来，这里好多玉米啊！”小飞压低了嗓门喊。但语气之间，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哎呦！”小侄子听到小飞喊，就想去多偷点玉米，等下做烤玉米。谁都知道，他爱吃玉米。这下，进了王婆家偌大的玉米地，他不想多偷点玉米棒都不行了。可惜他狠狠地跌倒了，滚在淤泥里。这下，衣服裤子上全是稀稀烂烂的泥巴。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新衣服就这样糟蹋了，“哇！”一声就哭了。

“唉哟！快别哭了。这是在偷玉米啊！王婆听到赶来了，少不了棍棒相加。”我赶紧出言吓住小侄子，小侄子果然把眼泪憋回去，呜咽着止住了哭声。

说也奇怪，这时就有一个人，从对面田埂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抡着一把铁铲。我们都瞪着眼睛，一个个吓得不敢喘息了。小侄子这下连哽咽声都没有了。

“唉！孩子们！这些玉米太嫩了。走，我带你们去玉婆家摘点，她家的老熟了。”来者不是王婆，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闻此一言，玉米地里四五条人影，全都钻出来，跟着来人跑。

“你们看，是不是特别多，特别大？”

我们由一片玉米地转战到另一片玉米地。果真战斗力强劲。这会儿，只听到玉米地里“哗哗”扒开玉米叶子的声音。

“够了！够了！玉米够了。再去哪家拿一只倍儿肥的土鸡，熬上一锅浓浓的鸡汤。”中年大叔看了看我们的玉米筐，摇摇头。品种太少了，这哪里够吃。

“走！跟你抓鸡去！”小飞被大叔说动了心思。仿佛一锅香喷喷的土鸡鲜汤就在眼前。

“走，我知道李杰家养了好多鸡。而且，今天他们去县城里了，今晚没来得及赶回来，这鸡啊，就关在屋后的小围墙里。”

“太好了！走，我们也跟你去。”

我们五六个人，在小田埂上，踉踉跄跄地跟着大叔跑。仿佛鸡腿和鸡汤就在眼前。

远远地看到李杰家的房子在夜色中朦朦胧胧露出屋角。

“过来，到屋后来！”大叔一招手，我们跟着他往屋后跑。

屋后是一小片空地，用小栅栏围着。

“咦！怎么没鸡呢？”

“就是啊！是不是藏起来了？”大家手忙脚乱地爬进栅栏里，却连个鸡影子都没找到。

我们都愣着头看着大叔。他啾啾大家，突然一拍脑袋：“有了，你们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鸡。”

我们眼睛一亮，又跟着他跑。

我们沿着水泥路，到了村东头，然后沿着墙角，摸到了一栋四层楼的屋后。

“咯咯咯……，咯咯咯。”果然有鸡叫声。好家伙，一鸡笼的鸡正在月夜下发出轻轻的鸣叫。

大叔打开鸡笼，伸手就抓了一只大母鸡出来。我们几个瞪着眼睛，谁都不敢出声。这可是大偷啊，这鸡可得值差不多一百来块呢，怎么能说偷就偷呢！

“喂！你确定要偷这鸡吗？”我弱弱地问。

“不然呢？今晚不喝鸡汤了？就啃你们的干玉米棒？”他转头质问我。想想香喷喷的鸡汤和鸡腿，我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跟着他，一路摸出来。大家伙意识到犯了错误，一个个都低头不语。

小飞路过墙角时，顺手牵羊摘了几个青皮桔子。黑锅拽了一把豆角，梓慧溜进谁家的菜园子里，挖了一颗白菜，摘了几个青红相间的辣椒。我在墙角上，捡到一条大丝瓜和一把花生苗，花生苗上的花生，粒粒饱满。大叔顺着台阶下来时，摘了一把葱叶子。咳！还真是战果累累。

我们选了一个避风的角落，生起一堆篝火。大家七手八脚地用铁丝串着玉米，凑在火堆里烤。大叔用三块砖头，架起一个简单的灶台，然后从家里提出锅铲，就开始烧水杀鸡。

杀好鸡去好毛后，持刀剖腹时，大家都围的紧紧的，仿佛这不是杀生，而是在做解剖实验。

小侄子最可爱，被火烤的红彤彤的脸上，汗水冲出一道道黑灰色的小沟，而他，却正在聚精会神地烤着他的那个黄玉米。

鸡总算下锅开煮了，大家已经猴急猴急地啃了几条烤玉米棒，此刻，都用无比虔诚的目光盯着大叔，因为他会煮香喷喷的鸡汤。等到鸡汤终于熬好时，夜已渐深，田地里，草丛里，水洼里，传来各种各样的歌唱声。有蟋蟀，蝈蝈，蚂蚱，飞蛾，蚊子，田鼠，青蛙。夜色中，它们完全无视我们这伙人的存在，唱的酣畅淋漓。

“咕咚咕咚……。”一片大口大口喝汤的声音。

“嘀咚嘀咚……。”一片碗勺碰撞的清脆声音。

最可笑的还是小侄子。他一边喝汤一边无比担忧地问：“明天，我们还敢出来玩吗？母鸡的主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吗？会告状吗？”

他这一问，我们都端着碗，住了口，一齐看向大叔。对了，他是谁啊？陌生人煮的汤，我们竟然喝得香甜可口，不怕他下点迷药吗？想到这，我背心冷汗涔涔了。

在一片目光逼视中，他终于停止了喝汤，然后扫视我们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脖大笑，笑到快要断肠窒息。

他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揭，我的天，他竟然撕下一张面膜来。揭开面膜露出来的那张脸，竟然是邻居张楚！

“啊！你是张楚哥！那鸡不是别人的啊，是你自家的啊？呵呵呵……。”

“傻孩子，今天是什么日子？”张楚捏着小侄子的脸，无比疼惜地安慰小侄子道：“刚才，你姑姑在玉米地里吓你，说你哭就要被王婆抓到当贼打。我现在告诉你，她是骗你的。今天是我们这里一年一秋的摸秋节！在今晚，只有今晚，随便你去拿谁家的东西，当然，只拿吃的食物，随你拿，都是允许的。”

“今晚拿的所有食物都不叫偷？是吗？过了今晚，就是偷？是吗？”小侄子眨巴着眼睛问。

“是的。只有今晚拿的我们村上任何一家的东西都不叫偷。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我吃饱了，我要睡了，呵……。”小侄子一个长长的呵欠，引得我们也呵欠连连。

我抱起小侄子往家走，身后是一片收拾碗筷锅瓢的声音。小侄子在一片虫唱蛙鸣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我忍不住笑了，似乎看到了明年的秋野上，到处阳光普照，在一片希望的曙光里，秋华硕果，累累压弯了农民伯伯的腰。

好一个丰盛难忘的“摸秋夜”噢！过完今夜，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摸秋都这么有声有色，明天的中秋节，还会平淡无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