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马红针
我跟着黑牛，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为了不让别人好奇，干脆女扮男装，长长的头发也被束成一个男人发髻。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跟着他赶路。
黑牛嫌弃我走的太慢，背起我，用轻功疾走。第一次趴在别人的背上，领略飞翔的感觉，真是奇妙，我一路心情晴好。真庆幸没有与冷面人同行，否则，沉闷压抑自不用说，还特别别扭尴尬。
黑牛毕竟不是武林顶尖高手，没有多大功夫，他就累得气喘。我只得从他背上下来，再次独步连夜兼程。
凌晨时分，我饥渴困苦。实在迈不开步了，我央求黑牛歇歇再赶。就在我们找好地方，盘腿坐下时，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我们面面相觑之时，几匹人马早已从林子前狂奔而去。多俊的白马啊！我禁不住赞道。
“主子，我有赶路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
“前方有一个驿站，那几匹人马肯定是赶去驿站休息的。趁他们不备，我偷匹马给你吧？”
“不行！不行！偷东西不光彩。我不赞成偷，但我赞成借。”
“如何借？”
“走吧，赶上他们才能借啊！”
为了借助马力，我和黑牛加紧了步伐。快天亮时，远远地看到，几匹俊马被拴在木桩上，而马的主人应该就在驿馆里。
我们悄无声息地走近了。那匹我最爱的白马，在月光中更显亮丽俊俏。我禁不住走上前去，立在马头前，专注地注视着它。白马响着鼻子，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慢慢地摸着白马的头。白马立着，一动不动，眯着眼睛，任由我抚摸着它。正在我跟白马玩的高兴之际，黑牛突然向我打手势。
“白马，等我回来噢！”我走向黑牛。
“主子！就是绑你的东宫王子那伙人。”黑牛凑着我的耳朵说：“他们好像在密谋什么大事。我去听听，你注意隐蔽。”
“好的！快去！”
黑牛离开我，提起轻功，一跃就上了屋顶。
我蹑手蹑脚又折回到白马身边。白马见着我，眼睛都放出光来。我抚摸着白马，白马顺从着我的手掌，把头偎依在我的小小手掌里。
黑牛突然惨叫一声，摔下屋顶，喊道：“主子！快跑！”
我一惊，扶着白马一时不知往哪儿跑。说时真奇怪，白马突然跪下，用祈求的眼光深情地注视着我。
马好像在说：“上来吧！骑着我跑吧！”我咬咬牙，猛地解开了马僵，我跨上白马，对黑牛大叫：“黑牛，快上来！”
我话音未落，黑牛已经跃上马背。与此同时，驿馆里冲出十来个人。看来，刚来的五六个人是早已跟驿馆里的人约定好的。
白马是老马，还没等我们驱逐它，它就已经撒开马蹄，奋力向前奔跑。白马跑了好一段，身后依然传来马蹄追赶的声音。
“他们追得上来吗？”我担忧着问道。
“白马是千里良驹，它是马群里的领头马，看来，他们是追不上来了。”黑牛比我厉害，果然看事精准。白马越跑越快，越跑越精神。虽然身负两个人的重量，却并不影响它奔跑的速度。
“黑牛！你受伤了吗？”
“受了轻伤，尚无生命危险。”
身后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只有白马矫健有力的马蹄声，敲打着凌晨时分的大地。
“我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嵩山！东宫王子拿了金玫瑰，有更大的阴谋。目前，只有嵩山少林金长老能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
白马一路向北。驮着我和黑牛，一直到天大亮了才找到一个小驿馆歇脚。黑牛右臂划破了一道足有十厘米长的口子。血肉模糊，鲜血还在滴。而更让我们吃惊的，他的背部中了一枚剧毒红头银针。
“你没有感觉吗？你中毒了！”我慌了手脚，快要哭起来了。我满衣兜找寻着我的圆玉石。可圆玉石应该是落水时掉入了水塘里。怎么办？怎么办？
“不碍事。主子。黑牛壮着呢！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去嵩山。”黑牛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我知道，黑牛死期快到了。红头银针与绿头银针上的毒一样，无人能解。除非金玫瑰重新恢复能量。
休息了一小会儿，人和马儿胡乱地吃了点东西。黑牛便催促启程。我知道，他在赶时间。我含着泪，心里剧痛。他就坐在我的身后，可他正通往死亡，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一分一秒触摸他的足迹，渐行渐远。不要！不要！我不要！我无声呐喊着。这是我下山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渺小无用，我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白马通灵人性，冰雪聪明。它撒开马蹄，载着我们一路向北飞驰。它看到了我们的危机，洞悉了我的心情。
再一次短暂歇脚时，黑牛说要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时，脸色已经发白，唇目略微发黑，毒气已经蔓延。他手里高高举起一个包袱，满心欢喜地递给我。我急速打开，看到一套颜色极为粉嫩的崭新衣裙，一套小女人的服饰。黑牛傻傻地看着我眼中的惊喜，心满意足地笑了。
“以后，你不要再穿男装，你是个漂亮的美女，要穿女装。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礼物了。如果，我命不该绝，我一定每年给你送无数套各式各样的女人衣服，让你穿的漂漂亮亮的。”黑牛抖着声音说。
“黑牛！你要撑住！嵩山金长老一定有办法救你。你听着，你要敢死，我天天穿男装。”我粗暴地命令着他，心里却哀痛无比，我真想放声大哭，可我不能。
再启程时，黑牛已经坐不稳了。他只能趴在马背上。我坐在身后扶着他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主子，放我下来！”黑牛抬头望望四周，这里山陡路险，看来离目的地不远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黑牛弄下马来。
“主子，过完这险坡，就到山顶了。嵩山少林元老，就在上面。你一定要见上他，把金玫瑰的事告诉他，江湖正派才会免于灭顶之灾。我，我，恐怕是撑不到见长老的面了。”黑牛脸色苍白，唇目乌黑，毒气已经浸入五脏六腑了。
“不！我不让你死！你给我撑着！撑着！”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我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拉起黑牛来。可黑牛身体似千斤沉重，他无力地睁着眼睛，用最后的凝视注视着我。
“主……，主……子，答应我一件事，接，接，接受我家阁，阁主。你们是最配，配的，金童玉，玉女。阁，阁主，心里，心里，你最，最，最重……。”黑牛满面痛苦，十指弯曲，咬牙切齿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不！黑牛！黑……牛！”我扑倒在地，哭的昏天黑地。
天潇潇，野茫茫，我守着黑牛的尸首，满脸伤心泪痕，寸步不离。白马，眼淌着泪，半跪着，守着我，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