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之思 Approaching year-end

歲末年終時節，許多地方充滿一種總結的氣氛：公司行號或許正開始準備彙整一年經營的成果，政府機關開始結束年度的許多作業，每個個人可能在忙碌之餘，看到聖誕將屆，新年在即，捷運轉車、路口等紅燈之時，回想了一下到底今年都幹了些什麼事了？

我的收入成長了嗎？工作更上層樓？房貸還了更多？孩子又大了一歲，這一項不用問號。

還是健康變差了仍拖著沒去醫院處理？父母又老了一歲自己卻仍陷在事業裡沒能多回回家？夫妻關係又過去一個可有可無的一年？

三十多歲了，四十多歲了，五十多歲了，還有幾年光景可以歲歲年年如此？人生，也不過就是一晃眼。比特，都膨脹十多倍了呢！

不過就這1年，12個月，365天，8,760個鐘頭，3千1百多萬秒 ... 的轉瞬。

我沒有要在這裡總結我這一年，雖然，有著太多可以說的事兒，多到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卻也可以一字不說，其實，過去的時光，就是永遠的消失了，The last second is survived by the next and so on。

說的這一秒，事情就變了，對，你看過最近的btc跟sbd吧，變的可快了 .... 不如就不說吧。就聽，就看，這世界想怎樣。

還是說說吧，不說那麼大，不總結，不彙報。

最近確實，從各方面，跟人互動聊天，都有種抽出身來，一起看看說說這世界的感覺。儘管，結論通常停留在無奈，個人無法控制，社會集體的困境上，最後仍總要，回到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客氣，相互勉勵，對話總不能停留在灰色的結尾。也不純粹只是客套，或許每個人的基因裡，都預先刻入一些非零的樂觀值，讓人的生命總找得到繼續的動力。

此刻又想起，周末清晨早起，去附近爬了一下山。正當氣喘吁吁，在山路上來回快走，前方不遠處見到一位可能已年過八旬的老爺爺，拄著拐杖，深駝著背，緩慢地，在山路上前行。山路甚窄，拐杖與老翁佔據3/4，於是我放慢速度，不願意催促他，慢慢等有機會再繞過去。

沒想到老爺爺竟然能感覺到後方有人，主動停下讓我先行，我稍微欠身繞過，輕聲點頭道謝，正要邁步，卻聽他開口道：你剛剛下去又上來了啊？

是對我說。所以，我停下腳步，回頭，給予微笑說聲對啊！心裡還在想剛剛怎麼沒注意到他。原本以為是客套寒暄，但老先生似乎不願意放我走，開始跟我滔滔不絕起來：很少看到你啊？住附近嗎？在上班嗎？... 原本礙於禮貌，只是客氣以對，只是問題都是有理有據，不得不打起精神 ...

老先生真的是很老了，說話也充滿外省口音，得要認真辨認。對話之後，感覺得到他的孤單寂寞，就連山道上一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他都緊緊抓住每個說話的機會 ....

最後我當然還是走了，用我等一下得上班的理由（倒也是真的），心中有許多感慨。老先生說起，他有個女兒在美國工作，幾年才回來一次。問起我有沒有想要考高考，因為他好像是考試院的官員退休（可別以為他還真能幫什麼忙啊，既不該也不可能） ... 他年邁的身體看似已腐朽不堪，甚至說話都斷續而不清楚，但你可以感知到，那裡面的靈魂，仍未老去，仍充滿生命地，想越過身體的限制，跟其他靈魂對話 ...

老爺爺顯然是在人生的年底階段了，每天每天，除了處理活著這件事，空閒之餘，不就是時時刻刻在總結這一生嗎？

忙了大半輩子，把子女送上好的人生道路，最後，隻身一人，在山路上尋找任何願意收留他一份寂寞的陌生人。

人生，究竟該在乎什麼？

或許，這才是該總結的。

images - 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