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咫尺 · 天涯

人生是一個咫尺天涯咫尺的過程

哇哇落地，身體已經初成，靈魂，還沒被定義

這一坨生物還太新，連用手去指，都還沒開始

然後一部份一部分，這世界滋養它以肥料，讓它把自己拼湊成我

就像是鋼鐵人各部位合體到齊後，就該要起飛去做些什麼事一樣

在完成了咫尺之間的事情之後，自然要開始探索世界

搖籃，房間，客廳，窗台，庭院，鄰居，社區，學校，更遠的學校，旅行，流浪 ...

肚子餓，媽媽抱，電視機，藍天白雲，花草蟲蝶，功課，同儕，嗜好，愛情，志願，抱負，關懷 ...

在身體與精神的巔峰之時，眼光就容易看向遠方，永遠在尋找，心中的天涯

每個年輕的心靈，都有自己的天涯，他們對於身邊的咫尺，感到不耐，因為這世界的原形，並不令人愉快

於是打包行囊，於是做好準備，於是打聽好消息，於是在火車到鎮上的一刻，跳上車廂，離開自己的咫尺，奔向遠方的天涯

奈何，每個人都想改變世界，世界卻只有一個

新來的吧？也是想改變世界是嗎？去最後面排隊吧！是一列兩頭看不到邊際的人龍哪

況且，據說那一頭，早已累積了許多不想改變的人，他們也曾跳上火車，在遙遠的年代

據說當你終於排到那頭，你就會變成他們，但在隊伍這一段仍士氣高昂，彼此激勵

於是排著隊，排著隊，日復一日，前方的人還是一樣多，後面的也不曾減少

時間的齒輪，從不停止，隊伍看似沒變化，卻開始懷疑起當初的自己，想起遠方的舒適，那曾經的咫尺

曾幾何時，當天涯成為新的咫尺，咫尺卻變成新的天涯

終究那一刻會到來，輕聲嘆口氣之後，悄悄離開隊伍，跳上回程的火車，帶著滿身的疲憊

小鎮一如往昔，沒有改變

老家庭院花木扶疏，鑰匙還是放在第二個瓦罐裡頭，房間停留在離開時的模樣

時光，在這裡似乎停止流動，只有鏡中的容貌，已經是中年的模樣

小鎮裡，沒有太晚的事，只有當下是否要選擇快樂的存在

格格不入的感覺，要怎麼去除？

已是太陽斜長時刻，放下行囊，換好衣服，晚上到鎮上的酒吧去

用這裡的食物，跟這裡的酒，連結這裡的脈動

就跟當年，剛剛來到這世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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