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她坐在路边，蓬头垢面。油黑的手突然伸过来向我乞讨。我愣了愣，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块钱给她，却没料到她忽然向我冲来，把我推倒在地还大声地叫着“打死你，打死你！”亏得几位路人相助，我才免遭其害。从此，一见到这个疯女人，我就躲得远远的。

不久之后，我却发现她拿着扫帚在扫大街。那模样与神情，和普通人并无两样。原来疯女人也有神志清醒的时候，我开始注意到她。

她曾经是个幸福的女人。丈夫是煤炭厂的技术工人，两人拥有过一双令人羡慕的龙凤胎。命运弄人，丈夫遇到事故丧生后，儿女又掉进河里淹死，承受不住打击的她自杀过几次都被救回。从那以后，她就变成这时好时坏的样子。

为了解决她的生活问题，居委会安排她负责清扫我们小区周边的公路。这些年来，无论严寒酷暑，每天一大早，她就开始清扫。这一带，因为有了她，每天地面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她经常一边扫地一边唱歌，唱得最多的就是《天仙配》，不知道这首歌是否对她意义深重。不熟悉她的路人会继续看她，议论她，了解她的我则习惯了她扫地的身影和歌声。

疯女人不疯的时候，我们甚至交谈过几句。近距离地看过她一次，发现她的五官特别精致，40多岁的人了，身材还很匀称。虽然精神上遭受了那么多的刺激和摧残，但岁月的沧桑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手上烙上太深的痕迹。她的皮肤依然光滑细腻。美女为何落到如此境地？人生是如此变幻莫测。

疯女人死了，死在了河里。那时正好有一个人在河边训练自己的狗去水里捡矿泉水瓶子，没有想到狗一跳下去，她也跟着跳下去了，还大喊着，“狗儿，不怕，妈妈来救你了”。不会游泳的她这一次没有再被救过来的运气，一个星期后，人们找到了她的尸体。

疯女人的死，就如掉落在地的一片秋叶。谁也不会多在意一眼。人们匆匆踏过，沧海一粟般渺小的生命再无人问津。而我，愿为她念诵悼文：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她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最主要的是她是一个可怜却应该受到尊重的人。我祈祷有轮回更有天堂，让疯女人在天堂与疼爱她的老公相拥，与她挚爱的儿女相拥！

没有了疯女人，公路上的垃圾一天一天多了起来。